三国志_魏书王毋丘诸葛邓钟传译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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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阅典籍:《三国志》——「三国志·魏书王毋丘诸葛邓钟传」原文
(王凌传、毋丘俭传、诸葛诞传、邓艾传、钟会传)
王凌传,(附令狐愚传)王凌,字彦云,太原祁县人。叔父王允,为汉朝司徒,主持刺杀董卓。董卓部将李莈、郭汜等为董卓报仇,在长安杀了王允的全家。
王凌和哥哥王晨当时年龄尚小,翻城墙逃跑了。逃回乡里后,王凌被举为孝廉,任发干县长,不久升至中山太守,在两地都有政绩,曹操征召他为丞相掾属。曹丕即位,任命王凌为散骑常侍,任兖州刺史,和张辽一起到广陵讨伐孙权。到江边,夜里刮起大风,孙权大将吕范等部的船只漂到了北岸。王凌和众官兵出迎痛击,斩杀敌人首领,缴获敌人船只,立下战功,被封为宜城亭侯,加建武将军封号,转任青州刺史。由于汉末大乱,海滨等地社会秩序很坏。王凌加以治理,赏善罚恶,使当地秩序井然,百姓无不交口称赞。后随从曹休征伐东吴,在夹石与敌军遭遇,曹军失利,王凌拼死突围,使曹休幸免于难。又转任扬州、豫州刺史,颇得军民的欢心。刚到豫州时,表彰当地先贤的后代,征召没有出名的俊才,各有指教,影响极好。起初,王凌和司马朗、贾逵的关系极好,等他到了豫州、兖州上任后,又继承和发扬了他们在任时留下的好名声。正始初年,王凌任征东将军、假节都督扬州军事,正始二年,东吴大将全琮领数万人马进攻芍陂。王凌率诸军迎战,奋战数日,敌人退走。王凌晋封南乡侯,食邑一千三百五十户,又迁升车骑将军、仪同三司。当时,王凌的外甥令狐愚很有才能,任兖州刺史,屯兵平阿。舅甥俩一同掌握兵权,独掌淮南重任。王凌又升官当了司空。
司马懿杀死曹爽后,任命王凌为太尉。王凌、令狐愚秘密商议说:“齐王曹芳受别人牵制,不适宜再任皇帝,应当迎立年长而又有才的楚王曹彪继位,建都许昌。”嘉平元年(249)九月,令狐愚派部将张式到白马,与曹彪建立联系。王凌又派宾客劳精到洛阳;对儿子王广说了他们的打算,王广说:“废立皇帝这是大事,不要酿成祸患。”这年十一月,令狐愚就又派张式到曹彪封地,还未等张式回来,令狐愚就死了。
嘉平二年(250),荧惑(火星)出现在南斗星的位置上,王凌说:“斗中有星可能该出现一位突然显贵的人物。”嘉平三年(251)春天,东吴军队云集涂水,王凌借此机会出兵废掉皇帝,迎立新君,于是严密部署军队,上书要求讨伐入侵之敌。朝廷没有答应。这时王凌举兵废帝的心情更加迫切,于是派部将杨弘把他打算废齐王立楚王的想法告诉兖州刺史黄华。黄华、杨弘联名把此事报告给太傅司马懿。司马懿立刻率中军沿水路讨伐王凌,写信劝告他,同时大军悄悄逼近百尺。王凌自知大势已去,于是乘船独自一人出来迎接司马懿,派部下王..谢罪,交出印绶、节钺。大军逼近丘头时,王凌让人把自己双手反绑站在水中。司马懿奉命让主簿解开王凌的绑绳,召见王凌,给予安慰,又还给王凌印绶、节钺,又派六百兵马把王凌送回京城,王凌走到项地,喝毒药自杀。司马懿至寿春,张式等人自首。这件事至此得到最终处理。曹彪被赐死,凡与此事有牵连的人物都灭其三族。朝议认为《春秋》之义,齐崔杼、郑归生都被追杀,开棺陈尸,并记载在史书上。
王凌、令狐愚的罪责也应按照旧典去处理。于是挖开王凌、令狐愚的坟墓,打开棺材,在邻近街市暴尸三日。又将其印绶、朝服一起烧掉。这之后有亲友将尸首掩埋。晋升杨弘、黄华为乡侯。王广有志于学业品德的修养,但因此事株连被杀,此时只有四十多岁。
毋丘俭传,毋丘俭,字仲恭,河东闻喜县人。他的父亲毋丘兴,黄初年中任武威太守,讨伐叛逆之徒,安抚四边,开通河右,功名很显耀,仅次于金城太守苏则。因为讨伐张进及胡人的叛乱立下军功,被封为高阳乡侯,入洛阳升任将作大匠。毋丘俭承袭父亲的爵号,任平原侯文学。魏明帝即位,毋丘俭为尚书郎、羽林监。因为是太子的昔日的幕僚,所以受到器重。出任洛阳典农。当时向农民征劳力以修筑宫室,毋丘俭上书说:“依愚臣之见,天下应最先消灭的是吴、蜀二贼,最应办理的事是丰衣足食。如果二贼不被消灭,老百姓饥寒交迫,即使宫室再美,还是没有益处的。”迁升为荆州刺史。
青龙年间(233~236),明帝打算讨伐辽东,因为毋丘俭有谋略和才干,把他调任为幽州刺史,加封度辽将军,持有朝廷符节、护乌丸校尉。他率幽州诸军到襄平,驻扎在辽隧。右北平乌丸单于寇娄敦、辽西乌丸都督率众王护留等人,以前追随袁尚逃奔辽东,这时率众五千多人投降。寇娄敦派弟弟阿罗..等上朝进贡。朝廷加封前来的首领二十多人为侯、王等爵,又赐给车马锦缎等物。公孙渊出兵迎战,被毋丘俭击败,退回。次年,皇上派太尉司马懿统领中军及毋丘俭等部数万人讨伐公孙渊,平定了辽东。毋丘俭立有战功,被封为安邑侯,食邑三千九百户。
正始年间(240~249),毋丘俭认为高句丽不断进犯边境,于是率领大军从玄菟出击。句丽王宫率兵二万,进军沸流水上游。两军在梁口交战,宫被打败。毋丘俭收整阵容,登上丸都,在那里血腥屠杀居民,杀死了数以千计的人。句丽官吏得来反复劝谏宫,宫不听劝告,得来感叹说:“此地马上就要遍地蓬蒿了。”于是绝食而死。全国都很感念他。毋丘俭下令部下不许损坏得来的坟墓,不砍伐周围的树木。得来的妻子儿子,都予以释放。宫自己带着妻子儿子逃窜,毋丘俭班师而还。
正始六年(245),又讨伐宫,宫逃到买沟。毋丘俭派玄菟太守王颀追讨,超过沃沮有一千多里,直至肃慎氏南界,在山石上刻记战功,丸都之山,不耐之城,都留下石刻。凡所捕获、杀戮的有八千多人。论功受赏,封侯的就有百余人。穿山修渠,引水灌溉,百姓受益不浅。毋丘俭升为左将军,持朝廷符节,都督豫州诸军事,任豫州刺史,转任镇南将军。诸葛诞在东关作战失利,朝廷下令让诸葛诞和毋丘俭职位对换,诸葛诞为镇南将军,都督豫州诸军事。毋丘俭为镇东将军,都督扬州诸军事。东吴太傅诸葛恪包围合肥新城,毋丘俭与文钦联合抵抗。太尉司马孚统领中军从东部解围,诸葛恪只得撤退。当初毋丘俭和夏侯玄、李丰关系很好。扬州刺史前将军文钦,是曹爽同邑之人,勇敢果断,多次立下战功,喜欢虚报俘虏人数,企图获得宠赏,但朝廷往往不给。因为文钦怨恨一天比一天重。
毋丘俭出于计谋,对文钦很好,两人关系融洽。文钦也感恩戴德,忠心不二。
正元二年(255)正月,天上出现几十丈长的彗星,跨过西北天空,从吴、楚分界处开始。毋丘俭、文钦十分高兴,认为这是吉祥的征候,于是借皇太后的口吻,下诏历数大将军司马师的罪,发布天下,举兵反叛,胁迫淮南将守诸别屯者及百姓都进入寿春城,在城西设坛,对天发誓,滴血为盟,把老弱者留下来守城。毋丘俭、文钦统率五六万大军渡过淮河,向西到达项地。毋丘俭守城,文钦在城外保护。大将军司马师统率大军出兵讨伐毋丘俭,另外派诸葛诞率豫州各路军队从安风津逼近寿春。征东将军胡遵率青州、徐州的军队从谯、宋之间出击,以断绝毋丘俭的退路。大将军司马师率兵驻扎汝阳,派监军王基率前锋诸军据守南顿来等待毋丘俭的部队。司马师下令各路军队都坚守阵地,不要正面交战。毋丘俭、文钦等向前不能战斗,退后到寿春又怕遭到袭击,前后无路,无计可施。淮南将士,家乡都在北边,军心涣散,相继投降。只有淮南新近归属的当地农民愿意为他们打仗。大将军司马师派兖州刺史邓艾统率泰山的各路军队有几万人到乐嘉。装出不堪一击,用以诱使毋丘俭、文钦出击。大将军司马师很快率军从洙地来到。文钦不知是计,果然在夜里想要袭击邓艾。等天亮,见兵马强盛,才撤回军队。司马懿派骁骑将军率领追击,大破文钦,文钦逃走了。这天,毋丘俭听说文钦战败,担心夜里撤兵,人心涣散。等到了慎县,毋丘俭身边的士兵逐渐逃离。毋丘俭和小弟秀及孙重三人藏在水边的草中。安风津都尉的部属张属射杀了毋丘俭,将他的脑袋传报京都。张属被封为侯。
毋丘秀、毋丘重二人逃到吴国。凡是被毋丘俭、文钦所胁迫的许多将士,都投降了。毋丘俭的儿子毋丘甸任治书侍御史。起初,他得知毋丘俭要谋反,于是私下让家属逃到新安灵山上。失败后,毋丘俭的三族被诛灭。文钦逃到东吴,吴任命文钦为都护、假节镇北大将军、幽州牧、谯侯。
诸葛诞传、诸葛诞,字公休,琅笽阳都人,是诸葛丰的后代。起初以尚书郎为荥阳县令,后进洛阳任吏郎。凡是别人所嘱托,向他推荐人才,他都把嘱托的话公开出来,然后才任用被推荐之人。至于用人的得失,则依照众人的意见,给予褒奖或贬损。正因为如此,群僚向他推荐人才都很谨慎。累迁至御史中丞尚书,与夏侯玄、邓飏等人关系很好,在朝廷很有名气,京都尽人皆知。有人告发说,诸葛诞、邓飏等人崇尚浮华,喜欢虚名,此风不可助长。魏明帝便不喜欢诸葛诞,罢免了他的官。魏明帝死,正始初年,夏侯玄等仍在官掌权,又推举诸葛诞重任御史中丞尚书,并任扬州刺史,加封昭武将军。王凌企图阴谋废除帝王,太傅司马懿暗中派兵向东讨伐王凌,任诸葛诞为镇东将军,持节都督扬州诸军事,封为山阳亭侯。东吴诸葛恪在东关起兵进犯,朝廷派诸葛诞统率大军征讨,失利,退还。改任镇南将军。后来,毋丘俭、文钦反叛,派人来找诸葛诞,让他召收豫州士民参与反叛。诸葛诞将毋丘俭、文钦派来的人杀死,并将毋丘俭、文钦的阴谋公布天下,让人们知道他们的叛逆行为。大将军司马师东征,派诸葛诞都督豫州诸军,渡安风津逼向寿春。毋丘俭、文钦被打败后诸葛诞最先抵达寿春,寿春城中十几万人得知毋丘俭、文钦失败,都害怕被杀,于是纷纷弃城而逃,流亡到山间河泽,或逃窜到东吴,朝廷认为诸葛诞在淮南任职长久,于是又任命他为镇东大将军、仪同三司,都督扬州。
东吴大将孙峻、吕据、留赞等听说淮南已经叛乱,正逢文钦前往,于是派文钦率领众将直奔寿春。当时诸葛诞已率军抵达寿春,无法攻城,于是退走。诸葛诞派手下大将蒋班追击,将留赞杀死,将其脑袋传送京都,又没收其印节。诸葛诞被封为高平侯,食邑三千五百户,又转为征东大将军。诸葛诞与夏侯玄、邓飏等关系不同寻常,又见王凌、毋丘俭等先后被灭族,感到恐惧不安,于是普施财物以拢络人心,厚养心腹以及扬州侠义之士几千人,为自己效命。
甘露元年(256)冬天,东吴打算进攻徐土曷。朝廷知道诸葛诞所统领的兵力足以抵御外侵之兵,但他还是请求朝廷派十万人守寿春。又求沿淮河修筑城池以备迎敌,其实是想积极保住淮南之地。朝廷也约略知道诸葛诞对朝廷已起疑心,但考虑诸葛诞是老臣,想把他召回来再说。
甘露二年(257)五月,征召诸葛诞为司空。诸葛诞接到诏书,更加恐惧,于是举兵反叛,召集各路军队,攻打扬州刺史乐纟林,并杀死他。又聚集淮南淮北十几万官兵,扬州新归属的四五万人,储足了有一年的粮食,闭城死守。又派长史吴纲领着小儿子诸葛靓到东吴,请求援助。吴人得信大喜,派将领全怿、全端、唐咨、王祚等人,率兵三万,秘密与文钦一起来接应诸葛诞。并又任诸葛诞为左都护、假节、大司徒骠骑将军、青州刺史、寿春侯。这时,镇南将军王基刚到,率领诸军包围寿春。还没形成包围之势时,唐咨、文钦从城东北凭借山势,率众冲进城中。六月,大军东征,抵达项地。大将军司马昭率领二十六万大军,临近淮河征讨。司马昭屯兵于丘头,派王基及安东将军陈骞等四面合围,将城包围了两重,开挖堑壕、修筑堡垒。又派监军石苞、兖州刺史州泰等人,率精锐部队为机动部队,以便防备东吴部队进攻。文钦等几次想冲出包围,都被击退。吴将朱异又派重兵接应诸葛诞,渡过黎浆水。州泰等人在此迎战,多次打退东吴军队的进攻。孙纟林因为朱异出师不利,一怒之下杀了朱异。城中粮食渐渐减缺,外援又不到,无依无靠。将军蒋班、焦彝,都是诸葛诞的亲信部下,这时也舍弃诸葛诞,出城向司马昭投降,司马昭又使反间计,竟说服全怿等人率众数千人打开城门投降。城中士兵无不震惊恐惧,不知所措。
甘露三年(258)正月,诸葛诞、文钦、唐咨等制造出许多进攻的武器,连续五六天,不分昼夜,强行从南面突围。包围的军队从高处用发石车发射石块,用火箭烧毁攻城器具,箭石如雨,尸首遍野,血流满堑壕。诸葛诞等人只能又退进城去。城内粮食日益短缺,出城投降的人又达几万,文钦想把北方人全都驱赶出去,以便节省粮食,与东吴一起坚守。诸葛诞不接受这个意见,因此两人产生隔阂。文钦本来与诸葛诞就有矛盾。只是因为特殊事宜而聚合,事情越是紧急就越不相信对方。文钦见诸葛诞什么事都要策划一番而不满,于是诸葛诞杀掉文钦。文钦的儿子文鸯、文虎在小城中领兵,听说父亲被杀,率众赶赴现场,而他们的部下不听使唤。于是文鸯、文虎只好独自逃出城去,投奔司马昭。军中官兵要求杀死这兄弟二人,司马昭下令说:“文钦之罪不容,他的儿子当然应杀死。但是文鸯、文虎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投降的,目前城池还未攻下,如果杀了他们俩,那无异于坚定了城中官兵死守的决心。”于是赦免了文鸯、文虎,又让他们率领几百名骑兵到城外巡回呼喊:“文钦的儿子都没有被杀,其他人还怕什么呢?”又表奏任文鸯、文虎为将军,赐关内侯的爵号。城内官兵既喜且忧。又因为城中的兵士日益饥饿劳顿,诸葛诞、唐咨等人又无计可施,所以司马昭亲自督阵,四面出击,同时击鼓登城,而城内竟无人敢抵抗。
诸葛诞穷途末路,骑马率部下从小城门突围。大将军司马昭的司马胡奋率兵迎击,杀死诸葛诞,将脑袋传到洛阳,灭其三族。诸葛诞部下有几百人,不投降的都被杀。他们说:“为诸葛公而死,死而无憾。”他如此得人心,可见一斑。唐咨、王祚及诸将都自己反绑投降,俘虏吴兵万多人,缴获的武器和军用品堆积如山。当初魏国大军包围寿春的时候,很多人都想尽早强行攻城。司马昭认为:“城守坚固,强攻伤亡必然很大,如果再有外兵夹击,则内外受敌,这是很危险的。而今三个叛将相聚在被重重包围的孤城中,上天提供机遇,也许能将他们同时消灭。我们应当细心策划,可置敌于死地。”诸葛诞在甘露二年五月反叛,三年二月被杀。六军围城,挖深沟、筑宫台,而诸葛诞困守孤城,竟不用强攻而自破。等到攻破寿春,很多人又认为淮南仍是叛逆之地,东吴士兵的家室在江南,不能放纵,应当全部活埋。大将军司马昭认为,古来用兵之道,以保全百姓为上策,杀死罪魁祸首就行了。凡东吴士兵可以回家,以此向东吴展示中国的宽宏大量。所以魏军没有杀死一个俘虏,而且把靠近三河的郡县腾出来安顿他们。唐咨本来是利城人。
黄初年中(220~226),利城郡反叛,叛贼杀死太守徐箕,推举唐咨为首领。魏文帝派兵征讨,唐咨逃到海上,绕道到了东吴。官至左将军,封侯、持节。诸葛诞、文钦被杀,唐咨也被活捉,三个叛将都被杀或被抓。天下拍手称快。朝廷任唐咨为安远将军,其余诸将都予任命,吴国人心悦诚服。东吴感念魏国的作法,也没有诛戮他们的家属。淮南的将士吏民,为诸葛诞所胁迫造**的,只杀首恶,其余赦免。还让文鸯、文虎兄弟收殓文钦尸首,提供车马,归葬祖坟。
邓艾传,邓艾,字士载,义阳棘阳县人。从小就失去父亲。魏武帝攻破荆州后,他也迁移到汝南,为当地农民放牛。十二岁那年,邓艾随着母亲来到颍川,读到故太丘长陈萛的碑文,其中有两句话,叫:“做的文章成为世人所推崇的典范,做人的准则为士大夫所效法。”邓艾深受感动,于是自己取名叫“范”,字士则。他的宗族亲戚中已有叫此名字的,所以他又改掉这个名字。后来任都尉学士,因为有口吃的毛病,不适宜做文书,于是为稻田守丛草吏。同郡父老因为他家穷都可怜他,常常资助他。邓艾起初也不致谢。每当他看到高山大湖,就指手划脚,认为军营该安在何处等,别人常常嘲笑他。后来任典农纲纪、上计吏。因出使朝廷,得以结识太尉司马懿。司马懿认为邓艾很不一般,于是召他作为自己的属官,迁任尚书郎。当时朝廷想大面积开垦田地,积蓄粮食,为征讨敌人作准备,于是派遣邓艾到陈、项等县以东,直到寿春巡行视察。邓艾认为:“土地肥沃,可惜水少,不能够充分利用土地。应当开挖河渠,引水灌溉,广积军粮,又开通漕运的水路。”于是写作《济河论》来阐明他的道理。又认为:“从前平定黄巾之乱,为此而屯兵开田。在许都积蓄了许多粮食,目的在于控制天下。而今三面已平定,但淮河以南还有战事,每当大军南征,仅用于运输的兵力就占去一半,耗资很大,劳役繁重。陈、蔡之间,土地肥沃,可以减省许昌周围的稻田,引水东下。而今淮河以北屯兵二万人,淮河以南屯兵三万人,按十分之二的比例轮休,常有四万人,边种田边戍守。风调雨顺时,收成常常是西部的三倍多。扣除兵民的费用,每年用五百万斛作为军资。六七年间,可以在淮河上游积蓄三千万斛粮食。这些粮食够十万军民吃上五年。凭着这些积蓄进攻东吴,可无往而不胜呵!”司马懿认为邓艾说得对,于是照他所说那样实施。
正始二年(241),开凿拓宽漕渠,每当东南有战事发生,曹魏大军往往可以乘船而下,到达江、淮之间,这是因为积蓄充足而无水害。这正是邓艾的功劳。后来出洛阳为征西将军夏侯玄参谋军事,升为南安太守。
嘉平元年(249),与征西将军郭淮一起抵御西蜀偏将军姜维的进犯。姜维败退后,郭淮向西袭击羌地。邓艾说:“敌兵撤离不远,也许很快就反扑过来,应当分兵行动,以免发生意外。”于是邓艾留下来,屯兵白水之北。三天以后,姜维派遣廖化从白水之南向邓艾营地逼近。邓艾对诸位将领说:“姜维突然返回,我军人少,按常理,他们应渡河而不必设桥。这是姜维想使廖化来牵制我军,不让我们动兵。姜维一定会从东边袭击洮城。”洮城在白水以北,离邓艾兵营有六十里。邓艾当即派兵于夜晚直接驻守洮城,姜维果然渡河偷袭洮城,幸亏邓艾事先占据了洮城,敌人的阴谋没有得逞。为此邓艾被赐关内侯爵。并加封讨寇将军,后迁升城阳太守。当时并州右贤王刘豹为右部帅,兵力合并,实力很强。邓艾上疏朝廷说:“戎狄有野兽之心,不讲道义。他们一强大起来就施行暴力;一旦衰弱,就顺附朝廷。正因为如此,周宣王时,有戎狄南侵,逼近周都之事;汉初时,汉高祖刘邦被匈奴冒顿单于的四十万大军包围在平东南的白登。每当匈奴强盛,以前各个朝代都认为这是最大的忧患。当单于远居塞外时,朝廷对于匈奴单于及其部属,均不能直接控制。诱导单于前来,叫他归顺,因此才能使羌夷失去统帅,群龙无首。因为单于居于内地,就使周围诸少数民族部落得以安顺。而今南单于虽然留于都城,但他们与部属日益疏远。与此同时,右贤王刘豹居守边域外,部落兵力极为强大,对朝廷构成威胁。这是我们不能不防备的。听说刘豹手下有人叛变,应当就势将其分割成两个国家,以便削弱刘豹的势力。建安初,右贤王去卑侍卫汉献帝,拒收李莈、郭汜,车驾还洛阳,然后归国。他的功绩在前代颇为显赫。但是他的后代未能继承他的遗业,应当给他加封显号,让他们居守雁门,远离国土,以此削弱敌势,让他们羡慕并企求也立有先辈功勋,为国效命。
这是保卫边疆的长远大计。”又说:“凡羌胡与汉民同居一处的,应当渐渐将他们分离,使居编民之外,得以尊崇分辨廉耻的教义,堵塞犯法作乱者的路径。”正值大将军司马师刚刚辅佐朝政,邓艾的计谋他多有接受。后邓艾升为汝南太守。到该地以后,首先寻找从前接济自己的那位官吏的父亲,听说那人早就死了,于是派人加以祭祀,并赠予他的老母厚礼,又荐举他的儿子,托付给当地的计吏。邓艾在职期间,开辟荒野,军民丰衣足食。诸葛恪包围新城,没有攻下来,只得撤退。邓艾对司马师说:“孙权已死,旧大臣不归顺新朝。东吴著名的宗族大姓都有自己的地方武装,凭借武力,倚仗权势,完全可以独霸一方。诸葛恪刚刚把持朝政,国内没有众所期望的君主,他不考虑如何安抚上下,以便稳定政权,却对外频繁用武,虐待自己的人民,以全国的军力攻打合肥这座坚固的城池,死者不下数万,大败而归,这是诸葛恪自取灭亡的末日。从前,伍子胥、吴起、商鞅、乐毅都曾得到各自国家君主的重用。君主死,他们自己也就末日临头了。更何况诸葛恪的才能远远不能和上述四位贤能之士相比。但是他又不慎重考虑潜伏着巨大的危险,其自取败亡,为期已经不远了。”诸葛恪回去后,果然被杀。邓艾又升迁兖州刺史,加封振威将军。他又上书言道:“一个国家最当务之急不外有二,一是农业,一是战备。国家富裕了,军备才能强盛,才能战无不胜。而农业,是取得胜利的根本。孔子说过:‘粮食丰足,兵力才能丰足。’粮食的重要性实在兵力之上。
如果朝廷不设奖鼓励,那么下面百姓则不会用劲地去积储财富。今应设立奖赏,鼓励人们广积粮食,这样,就使得游说奔波及华而不实的风尚得以杜绝。”魏高贵乡公曹髦即皇帝位,晋封邓艾为方城亭侯。毋丘俭反叛,派遣能快步疾走的人送信,想迷惑众人耳目。邓艾杀死信使,绕道进军,先到乐嘉城,制作浮桥。司马师赶到,于是占据此地。文钦因为后到一些的缘故,被大军击败于城下。邓艾又乘胜追击,打到丘头。文钦又逃到东吴,东吴大将军孙峻等率领大军,号称十万,将要渡江。镇东将军诸葛诞派遣邓艾据守肥阳。邓艾认为此地距敌军还很远,不是要害之地,于是移兵至附亭这个地方,派遣泰山太守诸葛绪等在黎浆这个地方与敌兵交战,击退了敌人。
这一年,邓艾被任命为长水校尉。又因为追击文钦有功,被封为方城乡侯,代理安西将军职。雍州刺史王经被围困于狄道,邓艾前往解围。西蜀大将军姜维退守在钟提,朝廷任命邓艾为安西将军、持符节、领护东羌校尉。当时很多人认为姜维已用尽力气,不会再出击了。邓艾说:“洮西的失败,可谓不小,军心溃败,仓库空虚,老百姓流离失所,几乎一败涂地。现在来看,敌人有乘胜追击的势头。而我方虚弱不堪,这是第一原因。敌人上下官兵级级相通,兵器锐利。而我方将领换了,士兵大多是新补充的,武装器械也都陈旧,这是第二个原因。敌人乘船行进,而我们靠步行,敌逸我劳,这是第三个原因。狄道、陇西、南安、祁山,各自都需要守备的兵力,他们专心进攻一城,而我方则一分为四。这是第四个原因。从南安、陇西,要征用羌人的粮食,如果向祁山进军,麦浪千里,很容易搞到粮食,这是第五个原因。敌人也有狡诈的计谋,他们一定会来进攻的。”很快,姜维果然向祁山进攻。听说邓艾已有所准备,于是撤回董亭,直逼南安。邓艾在武城山据守,与姜维争夺险要地形。姜维未能得手,当天夜里,渡过渭水,向东进发,沿着山路,来到上圭阝。邓艾在段谷这个地方与姜维展开战斗,大败姜维。
甘露元年(256),皇帝下诏说:“逆贼姜维连年进犯,国民和胡人都很骚动,整个西部不得安宁。邓艾策划有方,英勇顽强,斩杀敌人将领十余人,敌兵数以千计。向巴蜀展示了国威,炫耀了武力,今任命邓艾为镇西将军,都督陇右诸军事,晋封邓侯,子邓忠为亭侯。”甘露二年(257),邓艾又在长城抵御姜维,姜维退败,邓艾升任征西将军,前后封邑增加到六千六百户。
景元三年(263)秋天,朝廷下令各路大军攻打西蜀,由大将军司马昭总领指挥,让邓艾与姜维保持接触,用以牵制其兵力,雍州刺史诸葛绪截击姜维,让他无法撤退。邓艾派天水太守王颀等部直接进攻姜维兵营,陇西太守牵弘等在前面截击,金城太守杨欣等到甘松。姜维听说钟会诸军已进入汉中,便率兵撤退。杨欣跟踪追至强川口,与姜维大战,姜维败逃。听说雍州刺史诸葛绪已经拦截道路,屯兵桥头这个地方,于是姜维从孔函谷向北,想从雍州刺史诸葛绪统领的部队后面逃出。诸葛绪闻讯,后退三十里。姜维向北走了三十余里,听说诸葛绪已退还,于是又想从桥头冲过去,诸葛绪赶紧奔桥头拦截,可惜晚了一天,姜维得以逃脱,向东逃去,守在剑阁。钟会进攻姜维,没有攻下来。邓艾上书说:“现在敌兵大受挫折,应乘胜追击。从阴平沿小路、经汉德阳亭,奔赴涪县,距剑阁西有百余里,距成都三百余里,派精悍的部队直接攻击敌人的心脏。姜维虽死守剑阁,但在这种情形下,他一定得引兵救援涪县。此时,钟会正好乘虚而入。如果姜维死守剑阁而不救涪县,那么,涪县兵力极少。兵法说道:‘攻其不备,出其不意。’今进攻其空虚之地,一定能打败敌人。”这年十月,邓艾自阴平行走百余里,全是无人之地,凿山开路,架设栈道,山高谷深,十分艰险,加之运粮十分困难,几乎到了断粮的地步。
邓艾用毛毡裹住身体,推转而下。众将士都攀木缘崖,一个一个前进。首先来到江由县,西蜀守将马邈投降。西蜀卫将军诸葛瞻从涪县退还绵竹,排列战阵,等着狙击邓艾。邓艾派遣自己的儿子邓忠等率兵从右边包抄,司马(官名)师纂等率兵从右边包抄。但二人出击均告失利,退回来说:“敌人坚守牢固,很难击破。”邓艾大怒道:“生死存亡之际,全在此一举,还说什么可与不可!”大骂邓忠和师纂,要斩首示众。二人又率兵再战,大败敌兵,斩下诸葛瞻及尚书张遵等人的脑袋,进军至雒县。刘禅派使者拿着皇帝的大印与书信,来到邓艾兵营,宣布投降。邓艾率兵进驻成都,刘禅率太子及王侯群臣六十余人两手反绑,把棺材装在车上,表示罪该当死,来到军门。邓艾解开绳索,烧掉棺材,把这些人安抚下来,没有杀他们。同时他又巡视军容军纪,没有发生抢掠之事。对于降臣,让他们退位,重操旧业。巴蜀百姓都称赞邓艾。又依邓禹旧制,命刘禅代理骠骑大将军,太子为奉车,诸王为驸马都尉。巴蜀旧官都根据情况任命为新官,或成为邓艾的部属。又任命师纂为益州刺史,陇西太守牵弘等统巴蜀各郡。又在绵竹堆积敌人尸首,封土成高土冢,以炫耀战功,叫做京观。魏国士卒因作战而死的,也与巴蜀兵共同埋葬。邓艾很自负,居功自傲,对蜀地士大夫说:“诸位幸亏遇上我,所以才有今日。如果遇上像吴汉这样的人,你们早被杀掉了。”又说:“姜维不过是昙花一现的英雄,与我相遇,所以穷途末路。”有见识的人听了此话无不嘲笑他。十二月,皇帝下诏说:“邓艾张扬武力,振奋国威,深入敌人腹地,斩将拔旗,消灭敌首,使得伪称帝王的人引颈自杀,通缉多年的罪人,一朝之间就给平定了。打仗不超过预定的时间,战斗很快结束,席卷西部,平定巴蜀。即使白起攻破强大的楚国,韩信奋力打败强劲的赵国,吴汉擒捉公孙述,周亚夫平定七国之乱,若论功绩,他们都还比不上邓艾。因此策封邓艾为太尉,增加封邑二万户。封其两个儿子为亭侯,各得封邑千户。”邓艾对司马昭说:“兵家讲究先树立声威,尔后才真正以实力进攻。今凭借平定西蜀的声威,乘势伐吴,正是席卷天下的有利时机。
但是大举用兵之后,将士都已感到十分疲劳,不能轻易动兵,暂且缓缓再说,先留陇右兵二万人,巴蜀兵二万人,煮盐炼铁,为军事和农业作准备,同时建造船只,事先准备日后沿江讨伐东吴的事宜。做完此事后,布告天下,让东吴知道他们所面临的局势,明白利害关系,吴国一定归顺。这样,就不用征讨而可以平定东吴了。而今当厚待刘禅,以便招致吴景帝孙休归顺;安抚士卒平民用来招致远方的人。如果将刘禅送到京城,东吴的人认为这是软禁流放,这对于劝他们归附之事实在不利。应当暂且留下刘禅,等待明年秋冬,到时东吴也完全可以平定了。可以封刘禅为扶风王,赐给他资财,派人服侍,让他享受。郡内有董卓坞作为他的宫室。封赐他的儿子为公侯,分郡中一县为食邑,用以显示归顺朝廷所获得的恩宠。设置广陵、城阳为王国,以待吴主孙休投降。那样,东吴就会畏惧威德,望风归顺了。”司马昭派监军卫馞告示邓艾说:“此事应上报,不宜马上实行。”于是邓艾又说:“我受命征讨,有皇帝的符策。敌人首领既然已经投降,应当按照旧制予以官职,以便安抚他们,这是符合时宜的。而今蜀国全部归顺,我们的疆域已经到了最南端。东边与吴会接壤,应当早日平定。如果等待朝廷命令,往返道路,耗费不少时日。《春秋》有这样的话,大夫出守外地,如果遇有保卫国家、有利国家的事,专断是可以的。而今东吴未平,地势与巴蜀相连,不应当拘泥于常法而失去时机。《孙子兵法》说道:‘前进不是为了名誉,后退不怕罪责。’我邓艾虽没有古贤人的风范,但还是想不自我嫌弃以损害国家的利誉。”钟会、胡烈、师纂等都说邓艾狂傲荒悖,不合常理,桀傲不驯,有反叛的征兆。皇帝下诏书将邓艾囚禁起来,用囚车押送京城。邓艾父子被囚禁以后,钟会到成都,先送走邓艾,然后反叛。
钟会死后,邓艾部下将士追上邓艾的囚车,将他接回。卫馞派田续等讨截邓艾,在绵竹县西相遇,杀死邓艾。邓艾的儿子邓忠也同时被杀。其余的儿子均在洛阳,也被杀。邓艾的妻子及孙子被流放到西域。当初,邓艾将攻打西蜀时,梦见自己坐在山上,山上有流水。他问殄虏护军爰邵:“按《易》经的卦辞,山上有水叫《蹇》。《蹇》繇说:‘《蹇》有利西南,不利东北。’孔子说:‘《蹇》利西南,往往有功;不利东北,往往穷途末路。’前去讨伐西蜀,难道回不来吗?”邓艾若有所失,闷闷不乐。
泰始元年(265),晋朝建立。皇帝下诏说:“从前太尉王凌阴谋废齐王,而齐王最终不能保持帝位。征西将军邓艾,居功自傲,失去品节,应处死刑。但下达诏书之日,邓艾遣散人众,束手受罪,与那些贪生作恶的人,确有不同。今大赦可以还城。如果没有子孙的可以为之立嗣,使祭祀之礼不绝。”泰始三年(267),议郎段灼上疏为邓艾鸣冤:“邓艾忠心耿耿,至今仍负叛逆的罪名,平定巴蜀却遭受灭族的罪。我实在为他伤悼。可惜呵!竟说邓艾是反叛。邓艾性情刚直,冒犯众人,不能和朋友处好关系,所以没有人替他申冤。我敢说邓艾并不是谋反。从前,姜维有垄断陇右的志向。邓艾治理当地,守备严密,积蓄粮食,训练兵力,那时正值干旱,邓艾推行区种的方法,身穿粗衣,手拿工具,率领将士垦田。上行下效,大家都尽力耕田。邓艾持着符节,守卫边疆,统辖万余人,而仍身体力行,做下属士兵所做的活计,如果不是忠心尽节,有谁能这样做呢?所以落门、段谷的两次战役,邓艾以少胜多,击败强敌。先帝知道邓艾可以委以重任,所以每次作战前常召他在朝廷制定战胜敌人的策略,并任命他为重将。邓艾接受任务后,经常把马蹄包裹起来,把车钩牢,以防止滑跌,然后率军冲入战场,壮志凌云,将士乘胜追击,迫使刘禅及众大臣反绑双手俯首称臣,屈膝投降。邓艾功成名就,本应该书之史册,流传千古。七十岁的老人,反叛图什么呢?邓艾确实是凭恃圣上养育的恩德,从未想到受到怀疑,假装用朝廷圣旨,依照旧制行事,其实是为了保卫国家。虽然于一般常理有所违背,但也与古义相吻合。邓艾矫命承制,固属有罪,但推究他的用心,还是可以原谅的。钟会妒嫉邓艾的威名,捏造罪名,忠心耿耿而受到杀害,一心为国而受到怀疑,脑袋悬挂于马市,儿子受到株连。看见这种情状的人无不流涕,听到这桩悲剧的人无不叹息。陛下即位,发扬光大宽宏的气度,放弃前嫌,被杀害的人家,也应予以录用。从前,秦国百姓同情白起无罪被杀,吴国人伤悼伍子胥蒙冤而死,都为他们立祠庙。现在天下百姓都为邓艾的冤死痛心疾首,也是这种情形。我认为,邓艾身首异地,葬在田野,官家应当为他收尸,归还他的田产住宅。因为邓艾有平定巴蜀的功业,应当封赐他的孙子,盖棺后给予谥号,让死者无所遗恨。这样使九泉之下的冤魂得以赦免,后世人也认为朝廷有信有义。埋葬一人而使天下钦慕朝廷的德行,埋葬一魂使天下归顺其心。这样做并不费多少力却能取悦天下人心。”泰始九年,皇帝下诏说:“邓艾创立功勋,束手受罪而不逃脱处罚,他的子孙也沦为奴隶,我常常同情他们,可任命他的亲孙子邓朗为郎中。”邓艾在西部的险要之地,修筑城堡。
泰始年中(265~274),羌敌叛乱,数次杀死刺史,凉州通道断绝。那些活下来的官兵百姓,全得益于邓艾修筑的城堡。邓艾同郡有个叫州泰的同辈人,也喜欢创立功业,善于用兵打仗。做官做到征虏将军,假节都督江南诸军事。
景元二年(261)去世,朝廷追赠他为卫将军,谥号壮侯。
钟会传,钟会,字士季,颍川长社人。太傅钟繇的幼子。少年时聪慧敏捷异常。中护军蒋济著书,认为“观察某人的瞳仁,完全可以知他的为人”。
钟会五岁时,钟繇带着他去见蒋济,蒋济认为钟会很不一般,说:“这个孩子不同寻常。”等钟会长大后,博学多闻,尤其精通玄学。夜以继日地研读,声誉很高。
正始年中(240~248),出任秘书郎职,升尚书中书侍郎。高贵乡公曹髦即位,赐封钟会为关内侯。毋丘俭反叛时,大将军司马师率兵东征,钟会随从,掌管机密事宜。卫将军司马昭作为大军的后继部队。司马师在许昌死后,司马昭统率六军。钟会于军帐中出谋划策。当时君主从宫中发出诏书给尚书傅嘏,认为东南刚刚稳定,暂且留下卫将军司马昭驻扎许昌,以便于里应外合,命令傅嘏率各路军队返回洛阳。钟会与傅嘏密谋,让傅嘏上表,同时和卫将军一起出发,退到雒水南屯兵驻守。从此,朝廷封司马昭为大将军,辅佐朝政,钟会升任黄门侍郎,被封为东武亭侯,食邑三百户。
甘露二年(257),诸葛诞被任命为司空。当时钟会在家守丧,估计诸葛诞一定不会听从任命,于是驰马报告司马昭。司马昭认为事已至此,不再追改。等诸葛诞反叛,皇帝住在项县。司马昭至寿春,钟会再次从行。起初,东吴大将全琮,与孙权联姻,是朝中重臣。全琮儿子全怿,孙子全静,从侄全端、全翩、全缉等都率兵来解救诸葛诞。全怿哥哥的儿子全辉、全仪留在建业(南京),和家里人争吵,携老母及家丁数十人渡江归附司马昭。钟会设计,秘密替全辉、全仪写信,派遣全辉、全仪的亲信拿着信到城内报告全怿等,说东吴的人对全怿等不能将诸葛诞等寿春的部队从包围中解救出来,感到很愤怒,要将各位将领的家属全杀死,所以才渡江投奔司马昭。全怿等感到畏惧,只得将其所管辖的东城门打开,出来投降。这些人都受到礼遇恩宠。从此城中的诸葛诞开始背离东吴。攻破寿春,钟会出谋划策最多,因此越来越得到司马昭的宠信。当时人管他叫张良。大军撤还后,升为太仆,但他坚决拒绝。后以中郎官在大将军府任记室,为司马昭的心腹。因为讨伐诸葛诞有功,钟会被封为陈侯,反复辞让。皇帝下诏说:“钟会参与军事,出谋划策,料敌制胜,有贡献谋略的功绩,但不受封赏,言辞意旨,恳切诚实,前后屡次推让封赏,志向不能改变。那些从不因功自傲的人,古来为人尊重。现还是尊重钟会的志向,成全他的美德。”升迁为司隶校尉,虽在外任,但朝廷大小事,官吏任免权,钟会无不插手,嵇康等人被杀,都是钟会出的计谋。
司马昭认为,西蜀大将姜维不断侵扰边境,料想他们国土狭小,百姓疲惫,财力将尽,想派大兵攻打西蜀。钟会也认为西蜀可以攻取,于是预先共同策划谋略,勘察地形,纵论形势。景元三年冬天,朝廷任命钟会为镇西将军,都督关中诸军事,司马昭下令青州、徐州、豫州、兖州、荆州、扬州等地建造战船,又命令唐咨建造航海用的大船,为讨伐东吴作准备。景元四年秋天,朝廷命令派邓艾、诸葛绪各统率三万多人。邓艾向甘松、沓中等地牵制姜维,诸葛绪向武街、桥头等地截断姜维的退路。钟会统率十几万人,分别从斜谷、骆谷等地深入。先派牙门将许仪在军前修路,钟会率大军随后,过桥时,因为桥有漏洞,马腿陷了进去。钟会为此而杀死许仪。许仪是许褚的儿子,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,但都不能获得原谅。各路军队听到消息,无不惊恐畏惧。西蜀命令各个防守据点都不要交战,退回汉、乐二城固守。魏兴太守刘钦向子午谷移兵,各种军沿着几条道齐头并进,来到汉中。西蜀监军王含固守乐城,护军蒋斌戍守汉城。各领兵五千。钟会派护军荀恺、前将军李辅各自统率万余兵马。荀恺包围汉城,李辅包围乐城,钟会率兵一直深入,西出阳安口,派人扫祭诸葛亮的坟墓,同时让护军胡烈等率军打前阵,攻破关城,获得仓库中的粮食。姜维从沓中撤回,行军至阴平,纠集兵力,想杀回关城,还未到达,听说关城已经陷落,于是退向白水,与西蜀将领张翼、廖化一起联合守卫剑阁抵御钟会。钟会作《告蜀中官兵父老书》说:“从前汉代国势衰微,国家分崩离析,老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中,太祖武皇帝曹操拨乱反正,拯救濒临颓危的百姓,恢复天下安宁。高祖文皇帝曹丕顺应天意,顺乎民心,登基称帝。
烈祖明皇帝重光伟业,拓展功绩。但我疆域之外,有与我不同的政治和风俗,那里的天地百姓没有沐浴到浩荡的皇恩德泽。这是我们三位圣祖甚感遗憾的事。而今皇帝宽宏大量,要继承发扬前代的业绩;辅佐大臣忠心耿耿,效力皇室,安排政事,流惠百姓,所以各地得以调和一致。对那些少数民族施以圣德,他们都来归顺。可怜你们巴蜀士众,难道你们不是人民吗?同情那里的人民,他们服役终身,无休无止。因此命令大军,奉行天意,惩罚那些对朝廷有二心的人。征西将军、雍州刺史、镇西将军等率五路大兵,齐头并进。古代行军,以仁义作根本,以仁义治理军队。帝王的军队,有征无战。所以,虞舜修文教,有苗臣服;周武王灭掉商朝,分散鹿台的资财,打开矩桥的仓库,表彰商朝贤臣。而今镇西将军奉命征讨,统率大军,解救老百姓的生命,并不是炫耀武力,好大喜功,以光大当朝的政绩。所以在此为你们大略陈述一下安危,请敬听善意的劝告。“益州先主刘备以雄才大略,兴兵原野,在冀州、徐州等地受到挫折,被袁绍、吕布所迫胁,我太祖武皇帝曹操为他解围,彼此结下友情。不料中途变卦,与太祖离心离德。诸葛孔明还是规守秦川,而姜伯约则不断出兵陇右,侵扰我边境,侵害我氐羌民众。当时国家事情太多,没有来得及讨伐。而今边境安宁,国内无事,积蓄力量,等待时机,集合众兵,集中朝一个方向进攻。至于巴蜀不过有一个州的兵力,又守卫分散,难以抵御帝王之师。在段谷、侯和,蜀军已受重创,是很难抵御我军强大的攻势的。近年来,巴蜀不曾太平,征夫连年作战,疲惫不堪,是很难抵挡我万众一心的军队的。这些你们是能亲眼目睹的。蜀国的丞相陈壮被秦捉拿,公孙述被吴汉所杀。
九州的险要地区,并不是某一姓的统治者能长久占据的。这些事你们也听说过。聪明的人能预见危险,睿智的人能够防止灾祸的发生。因此微子离开商朝,作为周朝宾客;陈平背离项羽,为汉朝立下功劳。你们苟且偷安,如同饮荓毒一样。难道你们真的只知吃蜀国俸禄而不能有所变通吗?而今朝廷给他们提供生路,宰辅实怀有宽恕的恩德,先降者施以恩德,后降者则遭杀戮。从前东吴将领孙壹率众起义,内应外合,结果他得到高官,颇得重用。文钦、唐咨为国家大害,背叛其主,大逆不道。作了敌人的首领。唐咨在困顿中被捉,文钦的两个儿子投降,都被封为公侯、将军。唐咨还参与国家重要事务。孙壹等困顿时归顺朝廷,皇帝还是给予宠信。更何况巴蜀的那些能见机行事的贤者呢?如能明察成败,效法微子,学习陈平的作法,那么你们的福分会和他们一样,也会造福后人。天下百姓,安居乐业,农田不荒废,市场照样繁荣,远离危险,永享大福,这不是一件美事吗?如果苟且偷安于一时,迷途不返,大兵压境之际,玉石俱碎,到那时再后悔就晚了。请你们仔细考虑厉害得失,自求多福,并请相互转告,使众人明白我们的态度。”邓艾追剿姜维直至阴平,挑选精锐的士兵,想从汉德阳进入江由、左儋道,到达绵竹,趋近成都,与诸葛绪一起前行。诸葛绪本来受命拦截姜维,朝廷并没有让他向西进发,于是进军白水,与钟会会师。钟会派遣田章等人从剑阁西南直出江由。行军不到百里,田章首先攻破西蜀伏兵三个营垒,邓艾让田章为前锋,长驱直入。钟会与诸葛绪的部队直奔剑阁。钟会想独揽军权,向朝廷告密,说诸葛绪畏缩不敢前进,于是将诸葛绪押进囚车运回京城。军队都由钟会统领,进攻剑阁,没有攻下来,只得撤退。西蜀的军队占据天险地势死守。邓艾于是率军到绵竹,经过激烈的战斗,斩杀诸葛瞻。
姜维等听说诸葛瞻已被打败,率部下向东到巴西郡。钟会于是率兵到达涪县,同时派遣胡烈、田续、庞会等追赶姜维。邓艾率兵逼向成都,刘禅向邓艾投降,又派人命令姜维放下武器,向钟会投降。姜维行至广汉妻阝县,下令手下将士放下武器,向钟会投降,将自己的符节送给胡烈,又从东道向钟会投降。钟会上书说:“姜维、张翼、廖化、董厥等不顾一切地逃跑,想奔向成都。我于是派遣司马夏侯咸、护军胡烈等,经过剑阁,出新都、大渡等地,拦截敌人的去路,参军受爰青彡、将军句安等从后追击,参军皇甫閏、将军王买等从涪县南攻敌人的腹部。我则占据涪县为东西两路派援。姜维等统领步兵、骑兵四五万人,拥有精良的装备,沿川谷几百里向西移兵。我命令夏侯咸、皇甫閏等分开几路,各占据有利地势,张开网罗,南边堵住逃向吴地的去路,西边堵住撤向成都的退路,北面断绝各条小路,从四面包围姜维,使他无路可走,无地可藏。我又发布告示,指给他们生还之路。敌人知道气数已尽,只得解甲投诚,收缴印绶上万,武器和战利品堆积如山。从前虞舜挥舞干戈,有苗氏臣服;武王伐纣,陈师牧野,纣兵都反戈以击。有征讨之势而不必动用武力,保全一国为上策,攻破敌兵为下策,这是帝王伟大业绩。保全一国为上策,破坏一国为下策,这是用兵的道理。陛下胸怀圣德,堪与圣王比美,宰辅则忠心辅佐,贤明如同周公旦。陛下哺育百姓,伐讨不义之徒,落后地区极慕中原的风尚,无不心悦诚服。
王师出兵,时机已到,不攻自破,万里同风,各地齐心。我等奉诏,宣扬王道,恢复政治,安抚将士,免去他们的租赋和劳役,以道德和法规,为他们移风易俗,百姓欢欣鼓舞,安居乐业。”钟会下令禁止将士抢掠,礼贤下士,用以安抚蜀地官吏。和姜维的关系很好,十分融洽。十二日,朝廷下诏说:“钟会摧枯拉朽,所向无敌,控制各城,布下天罗地网,蜀国大将,束手投降。考虑问题周全,所以战无不胜,被歼之敌,有一万人左右,全胜而归,有征无战。平定安抚西蜀,使得边疆和平无事。封钟会为司徒,并封县侯,封邑万户。封他的两个儿子为亭侯,封邑各一千户。”钟会气量很小,心怀鬼胎,因为邓艾受朝廷的圣旨,行事专断,于是秘密告状,说邓艾要反叛。于是朝廷下令用囚车关押邓艾,送回京城。司马昭怕邓艾不服命令,命令钟会进军成都,监军卫馞打前阵,拿着司马昭亲笔书写的命令通告邓艾的部下,邓艾的军队都放下武器,于是押邓艾进囚车。
钟会最怕的是邓艾。邓艾被押后,钟会马上赶到成都,统率大军,威震西蜀。自认为功名天下无比,不愿再屈居人下。加之猛将精兵都控制在自己手中,于是举兵反叛。他想派姜维等统率西蜀将兵出斜谷,自己统率大军随从在后,到了长安以后,下令骑兵走陆道,步兵走水道,顺着渭水入黄河,估计五天就可以抵达孟津,与骑兵在洛阳会师,一朝可拥有天下。钟会得到司马昭的信,说:“我担心邓艾不服命令,今派遣中护军贾充率步兵和骑兵万余人入斜谷,驻扎在乐城。我亲自率十万大军驻扎在长安。我们不久就可以相见了。”钟会看完信后,大惊失色对亲信说:“仅仅抓获邓艾,司马昭知道我一人完全可以胜任,这次来的军队如此众多,一定发现我有反叛之心,我们应当迅速出发。如果顺利,可以得天下。如果不顺,退回西蜀,还可以学刘备偏安一隅。自以淮南之战以来,我从未失策,已远近闻名。在我这样功高名盛的情况,我哪能有好的归宿呢?”
钟会在景元五年(264)正月十五日来到成都。第二天,召请护军、郡守、牙门骑督以上的将士以及西蜀的旧官,在蜀国朝堂为魏明帝郭皇后发丧。并假借皇太后遣命,说让钟会起兵废掉司马昭,并假借诏书显示给前来的人,让他们表示意见,并把诸将议论表示同意的话写在版上,作为凭证,委派亲信率领各路军队。他所请来的各位官吏都被关在益州各官府中,城门、房门都关得牢牢的,派兵严加看守。钟会部下帐下督丘建原来属胡烈旧属,胡烈把他推荐给司马昭。钟会召他跟随自己征蜀,对他很器重。丘建同情胡烈被独关一室,对钟会说,应派一名亲信为胡烈端饭倒水,诸将也应按例备一员侍从。胡烈编造谎言告诉亲信侍从,又给儿子写信,说:“丘建秘密传递消息说,钟会已挖好大坑,准备了几千根白棒,想请所有其他部队的兵士,给他们戴上白瞁(一种帽子),并授以散将官,然后一个个用棍棒打死,埋在坑中。”很多牙门将的亲兵都传说此事,一夜之间众牙门都知道这个消息了。有人对钟会说:“应把牙门骑督以上的官吏全都杀死。”钟会犹豫不决。十八日中午,胡烈部下与胡烈的儿子出门敲鼓,其他各路将士不约而同都出来击鼓,也没有人统领,争先恐后地涌向城门。当时刚给姜维铠甲兵器,说外面有喧扰之声,好像着火了。过了不久,说有士兵涌向城门,钟会很惊讶,问姜维:“这些兵看来想要捣乱,怎么办?”姜维说:“只有杀掉他们。”钟会派兵把关押在屋内的牙门郡守全部杀死。这时屋内有人拿着桌子顶门。士兵撞门,还是不能打开。过了片刻,门外有人架梯登上城门,有的烧屋子,秩序混乱不堪,箭如雨下。那些还没有被杀的牙门、郡守冲出屋子,与其部下会合,姜维领着钟会左冲右杀,杀死五六人,经过一番格斗,姜维被杀,众人又一拥而上,杀死钟会。那年,钟会四十岁。当时将士死伤好几百人。当初,邓艾为太尉,钟会为司徒,两人都持节、都督诸军事,结果都未被朝廷处死,却在内讧中丧生。钟会兄钟毓在景元四年死,钟会竟然不知不问。钟毓儿子钟邕也与钟会一同被杀。钟会的侄子钟毅、钟峻、钟秥等被捕入狱,应论死罪。司马昭代表皇帝下诏说:“钟峻等祖父钟繇,在曹操、曹丕、曹睿三朝任三公,辅佐王命,创立功勋,在祖庙中有其牌位,其父钟毓,历任京官、外职,颇有政绩。从前楚国顾念子文的功绩,不把他的后代斩尽杀绝。
晋国念及赵衰、赵盾的忠贞,而不使赵家绝后。因为钟会、钟邕的罪孽而断尽钟繇的子孙,我深表同情。因此,可以赦免钟峻、钟秥兄弟,有官爵的维持原状,但钟毅及邕的子孙应伏法。”也有人说,因为钟毓曾向司马昭告密,说钟会使用权术,不可授予专断的大权,因此司马昭才赦免了钟峻兄弟。当初,司马昭想派钟会攻打西蜀,西曹属邵悌求见,说:“现在派遣钟会率十万大军攻打西蜀,我认为,钟会是单身汉,没有家室子弟留着做人质,不如派他人去。”司马昭笑着说:“我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?西蜀为我国大患,百姓不得安宁。我今讨伐,易如反掌,而众人都说不能讨伐西蜀。如果人心胆怯,则智慧与英勇都不复存在。智慧和勇敢都没有,却强迫他们去战斗,那只会被敌人打败。只是钟会与我想到一起,今派遣他攻打西蜀,一定能平定西蜀。至于平蜀之后,即使像你所顾虑的那样,但是他钟会哪能一下子就成事呢?不要和败军之将谈论勇敢,不要和亡国的士大夫谈论救亡存国,这是因为他们吓破了胆。如果蜀国灭后,活下来的人一定惊恐万状,他们再也不敢奢望恢复旧制了。至于内地的将士都愿意早日回到家乡,不愿意和钟会一起反叛。如果钟会作乱,他只有自取灭亡。你不要顾虑,但请要保密。”等到钟会告密说邓艾要反叛,司马昭要率兵西行,邵悌又说:“钟会统率的兵力比邓艾的要多五六倍,只须下令叫他抓住邓艾就行,阁下不必亲自远征。”司马昭说:“你难道忘了前时说过的话了吗?又为什么说我不该前行呢?虽然如此,但是我们这里所商量的话千万不要泄露。我应当凭信义对待别人,只要别人不辜负我。我怎么能在他人之前生疑心呢?近日贾充问我:‘很怀疑钟会吗?’我说:‘如果今天派遣你外出,难道我也怀疑你吗?’贾充无话以对。
等我到了长安,事情就该解决了。”等司马昭到了长安,果然钟会已死,诚如所料。钟会曾认为《易经》没有互体,论述才性异同。钟会死后,从他家获得一部书,共有二十篇,名叫《道论》,实际所论却是法家刑名之学,文章像是钟会所写的。当初,钟会二十岁时与山阳县的王弼齐名。王弼好谈论儒道,有才气,好辩论,注过《易经》、《老子》,做过尚书郎,二十多岁就死了。
评:王凌品格和气节很高尚,毋丘俭才识出众,诸葛诞威严刚毅,钟会精通策略,各以才华闻名,当上大官,可惜好高鹜远,而志节迂曲,没有考虑到潜伏着的灾难,以致被夷灭三族,他们难道还不够糊涂吗?邓艾秉性强勇,立功名,可惜不懂得如何防患,以致灾祸很快来临。他能深知远敌诸葛恪,却看不见自己身边的危险。古人说:“眼睛能看见毫毛一样细微的东西,却看不见自己的睫毛。”邓艾大概就是这种人吧!
王淩字彦云,太原祁人也。叔父允,为汉司徒,诛董卓。卓将李傕、郭汜等为卓报仇,入长安、杀允,尽害其家。淩及兄晨,时年皆少,逾城得脱,亡命归乡里。淩举孝廉,为发干长,稍迁至中山太守,所在有治,太祖辟为丞相掾属。文帝践阼,拜散骑常侍。出为兖州刺史,与张辽等至广陵讨孙权。临江,夜大风,吴将吕范等船漂至北岸,淩与诸将逆击,捕斩首虏,获舟船,有功,封宜城亭侯,加建武将军,转在青州。是时海滨乘丧乱之后,法度未整。淩布政施教,赏善罚恶,甚有纲纪,百姓称之,不容于口。
后从曹休征吴,与贼遇于夹石,休军失利,淩力战决围,休得免难。仍徙为扬、豫州刺史,咸得军民之欢心。始至豫州,旌先贤之后,求未显之士,各有条教,意义甚美。初,淩与司马朗、贾逵友善,及临兖、豫,继其名迹,正始初,为征东将军,假节都督扬州诸军事。
二年,吴大将全琮数万众寇芍陂,淩率诸军逆讨。与贼争塘,力战连日,贼退走。
进封南乡侯,邑千三百五十户,迁车骑将军、仪同三司。
是时,淩外甥令狐愚以才能为兖州刺史,屯平阿。舅甥并典兵,专淮南之重。淩就迁为司空。司马宣王既诛曹爽,进淩为太尉,假节钺。淩、愚密协计,渭齐王不任天位,楚王彪长而才,欲迎立彪都许昌。嘉平元年九月,愚遣将张式至白马,与彪相问往来。
淩又遣舍人劳精诣洛阳,语子广。广言:“废立大事,勿为祸先。”其十一月,愚复遣式诣彪,未还,会愚病死。二年,荧惑守南斗。淩谓:“斗中有星,当有暴贵者。”三年春,吴贼塞涂水。淩欲因此发,大严诸军,表求讨贼。诏报不听。淩阴谋滋甚,遣将军扬弘以废立事告兖州刺史黄华,华、弘连名以白太傅司马宣王。宣王将中军乘水道讨淩,先下赦淩罪,又将尚书广东,使为书喻淩,大军掩至百尺逼淩.淩自知势穷,乃乘船单出迎宣王,遣掾王彧谢罪,送印绶、节钺。军到丘头,淩面缚水次。宣王承诏遣主簿解缚反服,见淩,慰劳之,还印绶、节钺,遣步骑六百人送还京都。淩至项,饮药死。
宣王遂至寿春。张式等皆自首,乃穷治其事。彪赐死,诸相连者悉夷三族。朝议咸以为《春秋》之义,齐璀杼、郑归生皆加追戮,陈尸斫棺,载在方策。淩、愚罪宜如旧典。
乃发淩、愚冢,剖棺,暴尸于所近市三日,烧其印绶、朝服,亲土埋之。进弘、华爵为乡侯。广有志尚学行,死时年四十余。
毋丘俭字仲恭,河东闻喜人也。父兴,黄初中为武威太守,伐叛柔服,开通河右,名次金城太守苏则。讨贼张进及讨叛胡有功,封高阳乡侯。入为将作大匠。俭袭父爵,为平原侯文学。明帝即位,为尚书郎,迁羽林监。以东富之旧,甚见亲待。出为洛阳典农。时取农民以治宫室,俭上疏曰:“臣愚以为天下所急除者二贼,所急务者衣食。诚使二贼不灭,士民饥冻,虽祟美宫室,犹无益也。”迁荆州刺史。
青龙中,帝图讨辽东,以俭有干策,徙为幽州刺史,加度辽将军,使持节,护乌丸校尉。率幽州诸军至襄平,屯辽隧。右北平乌丸单于寇娄敦、辽西乌丸都督串众王护留等,昔随袁尚奔辽东者,率众五千余人降。寇娄敦遣弟阿罗盘等诣阙朝贡,封其渠率二十余人为侯、王,赐舆马缮彩各有差。公孙渊逆与俭战,不利,引还。明年,帝遣太尉司马宣王统中军及俭等众数万讨渊,定辽东。俭以功进封安邑侯,食邑三千九百户。
正始中,俭以高句骊数侵叛。督诸军步骑万人出玄菟,从诸道讨之。句骊王宫将步骑二万人,进军沸流水上,大战梁口。宫连破走。俭遂束马县车,以登丸都,屠句骊所都,斩获首虏以千数。句骊沛者名得来,数谏宫,宫不从其言。得来叹曰:“立见此地将生蓬篙。”遂不食而死,举国贤之。俭令诸军不坏其墓,不伐其树,得其妻子,皆放遣之。官单将妻子逃窜。俭引军还。六年,复征之,宫遂奔买沟。俭遣玄菟太守王颀追之,过沃沮千有余里,至肃慎氏南界,刻石纪功,刊丸都之山,铭不耐之城。诸所诛纳八千余口,论功受赏,侯者百余人。穿山溉灌,民赖其利。迁左将军,假节监豫州诸军事,领豫州刺史,转为镇南将军。诸葛诞战于东关,不利,乃令诞、俭对换。诞为镇南,都督豫州。俭为镇东,都督扬州。吴太傅诸葛恪围合肥新城,俭与文钦御之,太尉司马孚督中军东解围,恪退还。
初,俭与夏侯玄、李丰等厚善。杨州刺史前将军文钦,曹爽之邑人也。骁果粗猛,数有战功,好增虏获,以徼宠赏,多不见许,怨恨日甚。俭以计厚待钦,情限好洽。钦亦感戴,投心无二。正元二年正月,有彗星数十丈,西北竟天,起于吴、楚之分。俭、钦喜,以为己样。遂矫太后诏,罪状大将军司马景王,移诸郡园,举兵反。迫胁淮南将守诸别屯者,及吏民大小,皆入寿春城,为坛于城西,歃血称兵为盟,分老弱守城,俭、钦自将五六万众渡淮,西至项。俭坚守,钦在外为游兵。
大将军统中外军讨之。别使诺葛诞督豫州诸军从安风津拟寿春,征东将军胡遵督青、徐诸军出于谯。宋之间,绝其归路。大将军屯汝阳,使监军王基督前锋诸军据南顿以待之。令诸军皆坚壁勿与战。俭、钦进不得关,退恐寿春见袭,不得归,计穷不知所为。
淮南将士,家皆在北,众心沮散,降者相属,惟淮南新附农民为之用。大将军遣兖州刺史邓艾督泰山诸军万余人至乐嘉,示弱以诱之,大将军寻自洙至。钦不知,果夜来欲袭艾等,会明,见大军兵马盛,乃引还。大将军纵骁骑追击,大破之,钦遁走。是日,俭闻钦战败,恐惧夜走,众溃。比至慎县,左右人兵稍弃俭去,俭独与小弟秀及孙重藏水边草中。安风津都尉部民张属就射杀俭,传首京都。属封侯。秀、重走入吴。将士诸为俭、钦所迫胁者,悉归降。俭字甸为治书侍御史,先时知俭谋将发,私出将家属逃走新安灵山上。别攻下之,夷俭三族。钦亡入吴,吴以钦为都护,假节、镇北大将军、幽州牧、谯侯。
诸葛诞字公休,琅邪阳都人。诸葛丰后也。初以尚书郎为荣阳令,入为吏部郎。人有所属托,辄显其言而承用之,后有当否,则公议其得失以为褒贬,自是群僚莫不慎其所举。累迁御史中巫、尚书,与夏侯玄、邓飏等相善,收名朝廷,京都翕然。言事者以诞,飏等修浮华,合虚誉,渐不可长。明帝恶之,免诞官。会帝崩,正始初,玄等并在职。复以诞为御史中丞、尚书,出为扬州刺史,加昭武将军。王淩之阴谋也,太傅司马宣王潜军东伐,以诞为镇东将军、假节都督扬州之诸军事,封山亭侯。诸葛恪兴东关,遣诞督诸军讨之,与战,不利。还,徙为镇南将军。后毋丘俭、文钦反,遣使诣诞,招呼豫州士民。诞斩其使,露布天下,令知俭、钦凶逆。大将军司马景王东征,使诞豫州诸军。渡安风津向寿春。俭、钦之破也,诞先至寿春。寿春中十余万口,闻俭、钦败,恐诛,悉破城门出,流进山泽,或散走入吴。以延久在淮南,乃复以为镇东大将军、仪同三司、都督扬州。吴大将孙峻、吕据、留赞等闻淮南乱,会文钦往,乃帅众将钦径至寿春。时诞诸军已至,城不可攻,乃走。诞遣将军蒋班追击之,斩赞,传首,收其印节。
进封高平侯,邑三千五百户,转为征东大将军。
诞既与玄、飏等至亲,又王淩、毋丘俭累见夷灭,惧不自安。倾帑藏振施以结众心,厚养亲附及扬州轻侠者数千人为死士。甘露元年冬,吴贼欲向徐堨,计诞所督兵马足以待之,而复请十万众守寿春,又求临淮筑城以备寇,内欲保有淮南。朝廷微知涎有自疑心,以诞旧臣,欲入度之。二年五月,征为司空。诞被诏书,愈恐,遂反。召会诸将,自出攻扬州刺史乐綝,杀之。敛淮南及淮北郡县屯田口十余万官兵,扬州新附胜兵者四五万人,聚谷足一年食,闭城自守。遣长史吴纲将小子靓至吴请救。吴人大喜,遣将全怿、全端、唐咨、王祚等,率三万众,密与文钦俱来应诞。以为诞左都护、假节、大司徒、骡骑将军、青州牧、寿春侯。是时镇南将军王基始至,督诸军围寿春,未合。咨、钦等从城东北,因山乘险,得将其众突入城。六月,车驾东征至项。大将军司马文王督中外诸军二十六万众,临淮讨之。大将军屯丘头。使基及安东将军陈骞等四面合围,表里再重,堑垒甚峻;又使监军石苞、兖州刺史州泰等,简锐卒为游军,备外寇。钦等数出犯围,逆击走之。吴将朱异再以大众来迎诞等,渡黎浆水,泰等逆与战,每摧其锋。
孙綝以异战不进,怒而杀之。城中食转少,外救不至,众无所恃。将军蒋班、焦彝,皆诞爪牙计事者也,弃诞,逾城自归大将军。大将军乃使反间,以奇变说全怿等,怿等率众数千人开门来出。城中震惧,不知所为。
三年正月,诞、钦、咨等大为攻具。昼夜五六日攻南围,欲决围而出。围上诸军,临高以发石车火箭逆烧破其攻具,弩矢及石雨下,死伤者蔽地,血流盈堑。复还入城,城内食转竭,降出者数万口。钦欲尽出北方人,省食,与吴人坚守,诞不听,由是争恨。
钦素与诞有隙,徒以计合,事急愈相疑。钦见诞计事,诞遂杀钦。钦子鸯及虎将兵在小城中,闻钦死,勒兵驰赴之,众不为用。鸯、虎单走,逾城出,自归大将军。军吏请诛之,大将军令曰:“钦之罪不容诛,其子固应当戮,然鸯、虎以穷归命,且城未拔,杀之是坚其心也。”乃赦鸯、虎,使将兵数百骑驰巡城,呼语城内云:“文钦之子犹不见杀,其余何惧?”表鸯、虎为将军,各赐爵关内侯,城内喜且扰,又日讥困,诞、咨等智力穷。大将军乃自临围,四面进兵,同时鼓噪登城,城内无敢动者。诞窘急,单乘马,将其麾下突小城门出。大将军司马胡奋部兵逆击,斩涎,传首,夷三族。诞麾下数百人,坐不降见斩,皆曰:“为诸葛公死,不恨。”其得人心如此。唐咨、王祚及诸裨将皆面缚降,吴兵万众,器仗军实山积。
初围寿春,议者多欲急攻之,大将军以为:城固而众多,攻之必力屈,若有外寇,表里受敌,此危道也。今三叛相聚于孤城之中,天其或者将使同就戮,吾当以全策縻之,可坐而制也。诞以二年五月反,三年二月破灭。六军按甲,深沟高垒,而诞自困,竟不烦攻而克。及破寿春,议者又以为淮南仍为叛逆,吴兵室家在江南,不可纵,宜悉坑之。
大将军以为:古之用兵。全因为上,戮其元恶而已。吴兵就得亡还,适可以示中国之弘耳。一无所杀,分布三河近郡以安处之。
唐咨本利城人。黄初中,利城郡反。杀太守徐箕,推咨为主。文帝遣诸军讨破之,咨走入海,遂亡至吴,官至左将军。封侯、持节。诞、钦屠戮,咨亦生擒,三叛皆获,天下快焉。拜咨安远将军,其余裨将咸假号位,吴众悦服。江东感之,皆不诛其家。其淮南将吏士民诸为诞所胁略者,惟诛其首逆,余皆秋赦之。听鸯、虎收敛钦丧,给其车牛,致葬旧墓。邓艾字士载,义阳棘阳人也。少孤,太祖破荆州,徙汝南,为农民养犊。
年十二,随母至颖川。读故太丘长陈寔碑文,言“文为世范,行为士则”,艾遂自名范,字士则。后宗族有与同者,故改焉。为都尉学士,以口吃,不得作干佐。为稻田守丛草吏。同郡吏父怜其家贫,资给甚厚,艾初不稍谢。每见高山大泽,辄规度指画军营处所,时人多笑焉。后为典农纲纪,上计吏,因使见太尉司马宣王。宣王奇之,辟之为掾,迁尚书郎。
时欲广田畜谷,为灭贼资。使艾行陈、项已东至寿春。艾以为“田良水少,不足以尽地利,宜开河渠,可以引水浇溉,大积军粮,又通运漕之道”。乃着《济河论》以喻其指。又以为“昔破黄巾。因为屯田,积谷于许都以制四方。今三隅已定,事在淮南,每大军征举,运兵过半,功费巨亿,以为大役。陈、蔡之间,土下田良,可省许昌左右诸稻田,并水东下。令淮北屯二万人,淮南三万人,十二分休,常有四万人,且田且守。
水丰常收三倍于西,计除众费,岁完五百万斛以为军资。六七年间,可积三千万斛于淮上,此则十万之众五年食也。以此乘吴,无往而不克矣。“宣王善之,事皆施行。正始二年,乃开广漕渠,每东南有事,大军兴众,泛舟而下,达于江、淮,资食有储而无水害,艾所建也。出参征西军事,迁南安太。
嘉平元年,与征西将军郭淮拒蜀偏将军姜维。维退,淮因西击羌。艾曰:“贼去未远,或能复还,宜分诸军以备不虞。”于是留艾屯白水北。三日,维遣廖化自白水南向艾结营。艾谓诸将曰:“维今卒还,吾军人少,法当来渡而不作桥。此维使化持吾,令不得还。维必自东袭取洮城。”洮城在水北,去艾屯六十里。艾即夜潜军径到,维果来渡,而艾先至据城,得以不败。赐爵关内侯,加讨寇将军,后迁城阳太守。
是时并州右贤王刘豹并为一部。艾上言曰:“戎狄兽心,不以义亲,强则侵暴,弱则内附,故周宣有?严?狁之寇,汉祖有平城之困。每匈奴一盛,为前代重患,自单于在外莫能牵制长卑。诱丽致之,使来入侍。由是羌夷失统,合散无主,以单干在内,万里顺轨。今单于之尊日疏,外士之威浸重。则胡虏不可不深备也。闻刘豹部有叛胡,可因叛割为二国,以分其势。去卑功显前朝,而子不继业,宜加其子显号,使居雁门。离国弱寇、迫录旧勋,此御边长计也。”又陈:“羌胡与民同处者,宜以渐出之,使居民表崇廉耻之教,塞奸宄之路。”大将军司马景王新辅政,多纳用焉。迁汝南太守,至则寻求昔所厚己吏父久己死,遣吏祭之,重遗其母、举其子与计吏。艾所在,荒野开辟,军民并丰。诸葛恪围合肥新城,不克,退归。艾言景王曰:“孙权已没,大臣未附,吴名宗大族,皆有部曲,阻兵仗势,足以建命。恪新秉国政,而内无其主,不念抚恤上下以立根基,竞于外事,虐用其民,悉国之众,顿于坚城,死者万数,载祸而归,此恪获罪之日也。昔子胥、吴起、商殃、乐毅皆见任时君,主没而败。况恪才非四贤,而不虑大患,其亡可待也。”恪归,果见诛。迁兖州刺史,加振威将军,上言曰:“国之所急,惟农与战,国富则兵强,兵强则战胜。然农者,胜之本也。
孔子曰:“足食足兵,食在兵前也。上无设爵之劝,则下无财畜之功。今使考绩之赏,在于积粟富民,则交游之路绝,浮华之原塞矣。”
高贵乡公即尊位,进封方城亭侯。毋丘俭作乱,遣健步赍书,欲疑惑大众,艾斩之,兼道进军,先趣乐嘉城,作浮桥。司马景王至,遂据之。文钦以后大军破败于城下,艾追之至丘头。钦奔吴。吴大将军孙峻等号十万众,将渡江,镇东将军诸葛诞遣艾据肥阳,艾以与贼势相远,非要害之地,辄移屯附亭,遣泰山太守诸葛绪等于黎浆拒战,遂走之。
其年征拜长水校尉。以破钦等功,进封方城乡侯,行安西将军。解雍州刺史王经围于狄道,姜维退驻钟提,乃以艾为安西将军,假节、领护东羌校尉。议者多以为维力已竭,未能更出。艾曰:“洮西之败,非小失也。破军杀将,仓廪空虚,百姓流离,几于危亡。
今以策言之,彼有乘胜之势,我有虚弱之实,一也。彼上下相习,五兵犀利,我将易兵新,器杖未复,二也。彼以船行,吾以陆军,劳逸不同。三也。狄道、陇西、南安、祁山,各当有守,彼专为一,我分为四,四也。从南安、陇西,因食羌谷,若趋祁山,熟麦千顷,为之县饵,五也。贼有黠数,其来必矣。“顷之,维果向祁山,闻艾已有备,乃回从董亭趣南安,艾据武城山以相持。维与艾争险,不克。其夜,渡渭东行,缘山趣上邽,艾与战于段谷,大破之。甘露元年诏曰:”逆贼姜继连年狡黠,民夷骚动,西士不宁。艾筹画有方,忠勇奋发,斩将十数,馘首千计;国威震于巴、蜀,武声扬于江、岷。今以艾为镇西将军、都督陇右诸军事,进封邓侯,分五百户封子忠为亭侯。“二年,拒姜维于长城,维退还。迁征西将军,前后增邑凡六千六百户。
景元三年,又破维干侯和,维却保沓中。四年秋,诏诸军征蜀,大将军司马文王皆指授节度,使艾与维相缀连。雍州刺史诸葛绪要维,令不得归,艾遣天水太守王颀等直攻维营,陇西太守牵弘等邀其前,金城太守杨欣等诣甘松。维闻钟会诸军己入汉中,引退还。欣等追蹑于强川口,大战,维败走。闻雍州已塞道,屯桥头,从孔函谷入北道,欲出雍州后。诸葛绪闻之,却还三寸里。维入北道三十余里,闻绪军却,寻还,从桥头过,绪趣截维,较一日不及。维遂东引,还守剑阁。钟会攻维未能克。艾上言:“今贼摧折,宜遂乘之,从阴平由邪径经汉德阳亭趣涪,出剑阁西百里,去成都三百余里,奇兵冲其腹心。剑阁之守必还赴涪,则会方轨而进。剑阁之军不还,则应涪之兵寡矣。军志有之曰:”攻其无备,出其不意。‘今掩其空虚,破之必矣。“
冬十月,艾自阴平道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,凿山通道,造作桥阁。山高谷深,至为艰险,又粮运将匮,频于危殆。艾以毡自裹,推转而下。将士皆攀木缘崖,鱼贯而进。
先登至江由,蜀守将马邈降。蜀卫将军诸葛瞻自涪还绵竹、列陈待艾。艾遣子惠唐亭侯忠等出其右,司马师纂等出其左。忠、纂战不利,并退还。曰:“贼未可击。”艾怒曰:“存亡之分,在此一举,何不可之有?”乃叱忠、纂等,将斩之。忠、纂驰还更战,大破之,斩瞻及尚书张遵等首,进军到雒,刘禅遣使奉皇帝玺绶,为笺诣艾请降;艾至成都,禅率太子诸王及群臣六十余人面缚舆榇诣军门。艾执节解缚焚榇。受而宥之。检御将士,无所虏略,绥纳降附,使复旧业,蜀人称焉。辄依邓禹故事,承制拜禅行骠骑将军,太子奉车、诸王驸马都尉。蜀群司各随高下拜为王官,或领艾官属。以师纂领益州刺史,陇西大守牵弘等领蜀中诸郡。使于绵竹筑台以为京观,用彰战功。士卒死事者,皆与蜀兵同共埋藏。艾深自矜伐。谓蜀士大夫曰:“诸君赖遭某,故得有今日耳。如遇吴汉之徒,己殄灭矣。”又曰:“姜维自一时雄儿也,与某相值,故穷耳。”有识者笑之。
十二月,诏曰:“艾曜威奋武,深入虏庭,斩将搴旗,枭其鲸鲵,使僭号之主,稽首系颈,历世逋诛,一朝而平。兵不逾时,战不终日,云彻席卷,荡定巴蜀。虽白起破强楚,韩信克劲赵,吴汉擒子阳,亚夫灭七国,计功论美,不足比勋也。其以艾为大尉,增邑二万户,封子二人亭侯,各食邑干户。”艾言司马文王曰:“兵有先声而后实者,今因平蜀之势以乘吴,吴人震恐,席卷之时也。然大举之后,将士疲劳,不可便用,且徐缓之;留陇右兵二万人,蜀兵二万人,煮盐兴冶,为军农要用,并作舟船,豫顺流之事,然后发使告以利害,吴必归化,可不征而定也。今宜厚刘禅以致孙休,安士民以来远人,若便送禅于京都,吴以为流徒,则于向化之心不劝。宜权停留,须来年秋冬,比尔吴亦足平。以为可封禅为扶风王,锡其资财,供其左右。郡有董卓坞,为之宫舍。爵其子为公侯,食郡内县,以显归命之宠。开广陵、城阳以待吴人,则畏威怀德,望风而从矣。”文王使监军卫瓘喻艾:“事当须报。不宜辄行。”艾重言曰:“衔命征行,奉指授之策,元恶既服;至于承制拜假,以安初附,谓合权宜。今蜀举众归命,地尽南海,东接吴会,宜早镇定。若待国命,往复道途,延引日月。《春秋》之义,大夫出疆,有可以安社稷,利国家,专之可也。今吴未宾,势与蜀连,不可拘常以失事机,兵法,进不求名,退不避罪,艾虽无古人之节,终不自嫌以损于国也。”钟会、胡烈、师纂等皆白艾所作悖逆,变衅已结。诏书槛车征艾。艾父子既囚,钟会至成都。先送艾,然后作乱。会已死。艾本营将士追出艾槛车,迎还。瓘遣田续等讨艾,遇于绵竹西,斩之。子忠与艾惧死,余子在洛阳者悉诛,缇艾妻子及孙于。
初,艾当伐蜀,梦坐山上而有流水,以问殄虏护军爰邵,邵曰:“按《易》卦,山上有水曰《蹇》。《蹇》繇曰:”《蹇》利西南,不利东北。‘孔子曰:“蹇利西南,往有功也;不利东北。其道穷也。’往必克蜀,殆不还乎!”艾怃然不乐。
泰始元年,晋室践阼。诏曰:“昔太尉王淩谋废齐王,而土竟不足以守位。征西将军邓艾,矜功失节,实应大辟。然被书之日,罢遣人众,束手受罪,比干求生遂为恶者,诚复不同。今天赦得还,若无子孙者听使立后,令祭祀不绝。”三年,议郎段灼上疏理艾曰:“艾心怀至忠而荷反逆之名,平定巴蜀而受夷灭之诛,臣窃悼之。借哉,言艾之反也!艾性刚急,轻犯雅俗。不能协同朋类,故莫肯理之。臣敢言艾不反之状。昔姜维有断陇右之志,艾修治备守,积谷强兵。值岁凶旱,艾为区种,身被乌衣,手执耒耜,以率将士。上下相感,莫不尽力。艾持节守边,所统万数,而不难仆虏之劳,士民之役,非执节忠勤,孰能若此?故落门、段谷之战,以少击多,摧破强贼。先帝知其可任,委艾庙胜,授以长策。艾受命忘身,束马悬车,自投死地,勇气陵云,士众乘势,使刘禅君臣面缚,叉手屈膝。艾功名以成,当书之竹帛,传祚万世。七十老公,反欲何求。艾诚恃养育之恩,心不自疑,矫命承制,权安社稷;虽违常科,有合古义,原心定罪,本在可论。钟会忌艾威名,构成其事。忠而受诛,信而见疑,头悬马市,诸子并斩,见之者垂泣,闻之者叹息。陛下龙兴,阐弘大度,释诸嫌忌,受诛之家,不拘叙用。昔秦民怜白起之无罪,吴人伤子胥之冤酷,皆为立祠。
今天下民人为艾悼心痛恨,亦犹是也。臣以为艾身首分离,捐弃草土,宜收尸丧,还其田宅。以平蜀之功,绍封其孙,使阖棺定谥,死无余恨。赦冤魂于黄泉,收信义于后世,葬一人而天下慕其行,埋一魂而天下归其义,所为者寡而悦者众矣。“九年,诏曰:”艾有功勋,受罪不逃刑,而子孙为民隶,朕常愍之。其以嫡孙朗为郎中。“
艾在西时,修治障塞。筑起城坞。泰始中,羌虏大叛,频杀刺史,凉州道断。吏民安全者,皆保艾所筑坞焉。艾州里时辈南阳州泰,亦好立功业。善用兵。官至征虏将军、假节都督江南诸军事。景元二年薨,追赠卫将军,谥日壮侯。
钟会字士季,颖川长社人。太傅繇小子也。少敏惠夙成。中护军蒋济着论谓“观其眸子,足以知人。”会年五岁,繇遣见济,济甚异之曰:“非常人也。”及壮,有才数技艺而博学,精练名理,以夜续昼,由是获声誉,正始中,以为秘书郎。迁尚书、中书恃郎。高贵乡公即尊位,赐爵关内侯。毋丘俭作乱,大将军司马景王东征,会从,典知密事,卫将军司马文王为大军后继,景王薨于许昌,文王总统六军,会谋谟帷幄。时中诏敕尚书傅嘏,以东南新定,权留卫将军屯许昌为内外之援,令嘏率诸军还。会与嘏谋,使嘏表上,辄与卫将军俱发,还到雒水南屯住。于是朝廷拜文王为大将军、辅政,会迁黄门恃郎。封东武亭候,邑三百户。
甘田二年,征诸葛诞为司空,时会丧宁在家,策诞必不从命,驰白文王。文王以事已施行,不复追改。及诞反,车驾任项,文王至寿春,会复从行。初,吴大将全琮,孔权之婚亲重臣也。琮子怿、孙静、从子端、翩、缉等,皆将兵来救诞。怿兄子辉、仪留建业,与其家内争讼,携其母,将部曲数十家渡江,自归文王。会建策,密为辉、仪作书,使辉、仪所亲信赍入城告怿等,说吴中怒怿等不能拔寿春,欲尽诛诸将家,故逃来归命。怿等恐惧,遂将所领开东城门出降,皆蒙封宠,城中由是乖离。寿春之破,会谋居多,亲待日隆,时人谓之子房。军还。迁为太仆,固辞不就。以中郎在大将军府管记室事,为腹心之任。以讨诸葛诞功,进爵陈侯。屡让不受。诏曰:“会典综军事,参同计策。料敌制胜,有谋谟之勋,而推宠固让。辞指款实。前后累重,志不可夺。夫成功不处,古人所重,其听会所执,以成其美。”迁司隶校尉。虽在外司,时政损益,当世与夺,无不综典。嵇康等见诛,皆会谋也。
文王以蜀大将姜维屡扰边陲,料蜀国小民疲,资力单竭,欲大举图蜀。惟会亦以为蜀可取,豫共筹度地形,考论事势。景元三年冬,以会为镇西将军、假节都督关中诸军事,文王敕青、徐、兖、豫、荆、扬诸州,并使作船,又令唐咨作浮海大船,外为将伐吴者。四年秋,乃下诏使邓艾、诸葛绪各统诸军三万余人。艾趣甘松、沓中连缀维,绪趣武街、桥头绝维归路,会统十余万众,分从斜谷、骆谷入。先命牙门将许仪在前治道。
会在后行。而桥穿,马足陷,于是斩仪。仪者,许褚之于,有功王室,犹不原贷。诸军闻之,莫不震竦。蜀令诸围皆不得战,退还汉、乐二城守。魏兴太守刘钦趣子午谷,诸军数道平行,至汉中。蜀监军王含守乐城,护军蒋斌守汉城,兵各五千。会使护军荀恺、前将军李辅各统万人,恺围汉城,辅围乐城。会径过,西出阳安口,遣人祭诸葛亮之墓。
使护军胡烈等行前,攻破关城,得库藏积谷。姜维自沓中还,至阴平,合集士众,欲赴关城。未到,闻其已破,退趣白水。与蜀将张翼、廖化等合守剑阁拒会。会移檄蜀将吏士民曰:往者汉祚衰微,率土分崩,生民之命,几于泯灭。太祖武皇帝神武圣哲,拨乱反正,拯其将坠,造我区夏。高祖文皇帝应天顺民。受命践阼。烈祖明皇帝奕世重光,恢拓洪业。然江山之外,异政殊俗,率土齐民未蒙王化,此三祖所以顾怀遗恨也。今主上圣德钦明,绍隆前绪。宰辅忠肃明允,劬劳王室,布政垂惠而万邦协和,施德百蛮而肃慎致贡。悼彼巴蜀,独为匪民,愍此百姓,劳役未已。是以命授六师,龚行天罚,征西、雍州、镇西诸军,五道并进。古之行军,以仁为本,以义治之。王者之师,有征无战。故虞舜舞干戚而服有苗,周武有散财、发廪、表闾之义。今镇西奉辞衔命,摄统戎重,庶弘文告之训,以济元元之命,非欲穷武极战,以快一朝之政,故略陈安危之要,其敬听话言。
“益州先主以命世英才,兴兵朔野,困踬冀、徐之郊,制命绍、布之手,太祖拯而济之,与隆大好。中更背违,弃同即异,诺葛孔明仍规秦川,姜伯约屡出陇右。劳动我边境,侵扰我氐、羌,方国家多故,未遑修九伐之征也。今边境乂清,方内无事,蓄力待时,并兵一向,而巴蜀一州之众、分张守备,难以御天下之师。段谷、侯和沮伤之气,难以敌堂堂之陈。比年以来,曾无宁岁。征夫勤瘁,难以当子来之民。此皆诸贤所亲见也。蜀相壮见擒于秦,公孙述授首于汉,九州之险,是非一姓。此皆诸贤所备闻也。明者见危于无形,智者窥祸于未萌,是以微子去商,长为周宾,陈平背项,立功于汉。岂安酖毒,怀禄而不变哉?今国朝隆天覆之思,宰辅弘宽恕之德,先惠后诛,好生恶杀。
往者吴将孙壹举众内附,位为上司、宠秩殊异。文钦、唐咨为国大害,叛主仇贼,还为戎首。咨因逼擒获,钦二于还降,皆将军,封侯。咨与闻国事。壹等穷踧归命,犹加盛宠,况巴蜀贤知见机而作者哉。诚能深鉴成败,邈然高蹈,投迹微子之踪,措身陈平之轨,则福同古人,庆流来裔,百姓士民,安堵旧业,农不易亩,市不回肆,去累卵之危,就永安之福,岂不美与?若偷安旦夕,迷而不反,大兵一发,玉石皆碎,虽欲悔之,亦无及已。其详择利害,自求多福,各具宣布,咸使闻知。“
邓艾迫姜维到阴平。简选精锐,欲从汉德阳入江由左儋道诣绵竹,趣成都,与诸葛绪共行。绪以本受节度邀姜维,西行非本诏,遂进军前向白水,与会合。会遣将军田章等从剑阁西,径出江由。未至百里,章先破蜀伏兵三校,艾使章先登。遂长驱而前。会与绪军向剑阁,会欲专军势,密白绪畏懦不进,槛车征还。军悉属会,进攻剑阁,不克,引退,蜀军保险拒守。艾遂至绵竹,大战,斩诸葛瞻。维等闻瞻已破,率其众东入于巴,会乃进军至涪,遣胡烈、田续、庞会等追维。艾进军向成都,刘掸诣艾降,遣使敕维等令降于会。维至广汉郪县,令兵悉放器仗,送节传于胡烈,便从东道诣会降。会上言曰:“贼姜维、张翼、廖化、董厥等逃死遁走,欲趣成都。臣辄遣司马夏侯咸、护军胡烈等,径从剑阁,出新都、大渡截其前,参军爱(青彡)、将军句安等蹑其后,参军皇甫闿、将军王买等从涪南出冲其腹。臣据涪县为东西势援,维等所统步骑四五万人,擐甲厉兵,塞川填谷,数百里中首尾相继,凭恃其众,方轨而西。臣敕咸、闿等令分兵据势。广张罗网,南杜走吴之道,西塞成都之路,北绝越逸之径,四面云集,首尾并进,蹊路断绝,走伏无地。臣又手书申喻,开示生路,群寇困逼,知命穷数尽,解甲投戈,面缚委质,印绶万数,资器山积。昔舜舞干戚,有苗自服;牧野之师,商旅倒戈。有征无战,帝王之盛业。全国为上,破国次之。全军为上,破军次之。用兵之令典。陛下圣德,侔踪前代,翼辅忠明,齐轨公旦,仁育群生,义征不譓,殊俗向化,无思不服,师不逾时,兵不血刃,万里同风,九州共贯。臣辄奉宣诏命,导扬思化,复其社稷,安其闾伍,舍其赋调,弛其征役,训之德礼以移其风,示之轨仪以易其俗,百姓欣欣,人怀逸豫,后来其苏,义无以过。”会于是禁检士众不得抄略,虚己诱纳,以接蜀之群司,与维情好欢甚。十二月诏曰:“会所向摧弊,前无强敌,缄制众城,网罗进逸。蜀之豪帅,面缚归命,谋无遗策,举无废功。凡所降诛,动以万计,全胜独克,有征无战。拓平西夏,方隅清晏。其以会为司徒,进封县侯。增邑万户。封予二人亭侯,邑各千户。”
会内有异志,因邓艾承制专事,密白艾有反状。于是诏书槛车征艾。司马文王惧艾或不从命,敕会并进军成都,监军卫瓘在会前行,以文王手笔令宣喻艾军,艾军皆释仗,遂收艾入槛车。会所惮惟艾,艾既擒而会寻至,独统大众,威震西土。自谓功名盖世,不可复为人下,加猛将锐率皆在己手,遂谋反。欲使姜维等皆将蜀兵出斜谷,会自将大众随其后。既至长安,令骑士从陆道,步兵从水道顺流浮渭入河,以为五日可到孟津,与骑会洛阳,一旦天下可定也。会得文王书云:“恐邓艾或不就征,今遣中护军贾充将步骑万人径入斜谷,屯乐城,吾自将十万屯长安,相见在近。”会得书惊,呼所亲语之曰:“但取邓艾,相国知我能独办之。今来大重,必觉我异矣。便当速发。事成。可得天下。不成,退保蜀汉,不失作刘备也。我自淮南以来,画无遗策,四海所共知也。我欲持此安归乎!”会以五年正月十五日至,其明日,悉请护军、郡守、牙门骑督以上及蜀之故宫,为太后发丧于蜀朝堂。矫太后遗诏,使会起兵废文王,“皆班示坐上人,使下议讫,书版署置,更使所亲信代领诸军。所请群官,悉闭着益州诸曹屋中,城门宫门皆闭,严兵围守。会帐下督丘建本届胡烈,烈荐之文王,会请以自随,任爱之。建愍烈独坐,启会,使听内一亲兵出取饮食,诸牙门随例各纳—人。烈绐语亲兵及疏与其子曰:”丘建密说消息,会已作大坑,白棓数千,欲悉呼外兵入,人赐白?焰?,拜为散将,以次棓杀坑中。“诸牙门亲兵亦咸说此语,一夜传相告,皆遍。或渭会:”可尽杀牙门骑督以上。“会犹豫未决。十八日日中,烈军兵与烈儿擂鼓出门,诸军兵不期皆鼓噪出,曾无督促之者,而争先赴城。时方给与姜维铠杖,白外有匈匈声,似失火,有顷,白兵走向城。会惊。谓维曰:”兵来似欲作恶,当云何?“维曰:”但当击之耳。“会遣兵悉杀所闭诸牙门、郡守,内人共举机以柱门,兵斫门,不能破。斯须,门外倚梯登城,或烧城屋,蚁附乱进,矢下如雨,牙门、郡守各缘屋出,与其卒兵相得。姜维率会左右战,手杀五六人,众既格斩维,争赴杀会。会时年四十,将士死者数百人。
初,艾为太尉,会为司徒。皆持节、都督诸军如故,咸未受命而毙。会兄毓,以四年冬薨,会竟未知问。会兄子邕,随会与惧死。会所养兄子毅及峻,辿等下狱,当伏诛,司马文王表天子下诏,曰:“峻等祖父繇,三祖之世,极位台司,佐命立勋,飨食庙庭。
父毓,历职内外,干事有绩。昔楚思子文之治,不灭斗氏之祀。晋录成宣之忠,用存赵氏之后,以会、邕之罪,而绝繇、毓之类,吾有愍然!峻、辿兄弟特原,有官爵者如故。
惟毅及邕息伏法。“或曰,毓曾密启司马文王,言会挟术难保,不可专任,故有峻等云。
初,文王欲遣会伐蜀,西曹属邵悌求见曰,“今遣钟会率十余万众伐蜀,愚谓会单身无重任,不若使余人行。”文王笑曰:“我宁当复不知此耶?蜀为天下作患,使民不得安息,我今伐之如指掌耳,而众人皆言蜀不可伐。夫人心豫怯则智勇并竭,智勇并竭而强使之,适为敌擒耳。惟钟会与人意同,今遣会伐蜀,必可灭蜀。灭蜀之后,就如卿所虑,当何所能一办耶?凡败军之将不可以语勇,亡国之大夫不可与图存,心胆已破故也。若蜀以破,遗民震恐,不足与国事。中国将士各自思归,不肯与同也。若作恶,只自灭族耳。卿不须忧此,慎莫使人闻也。”及会白邓艾不轨,文王将西,悌复曰:“钟会所统,五六倍于邓艾,但可敕会取艾,不足自行。”文王曰:“卿忘前时所言邪,而更云可不须行乎?虽尔,此言不可宣也。我要自当以信义待人,但人不当负我,我岂可先人生心哉!近日贾护军问我。言‘颇疑钟会不?’我答言:”如今遣卿行,宁可复疑卿邪?‘贾亦无以《易》我语也。我到长安,则自了矣。“军至长安,会果已死,咸如所策。
会尝论《易》无互体、才性同异。及会死后,于会家得书二十篇,名曰《道论》。
而实刑名家也,其文似会。初,会弱冠与山阳王弼并知名。弼好论儒道,辞才逸辩,注《易》及《老子》,为尚书郎,年二十余卒。
评曰:“王淩风节格尚,毋丘俭才识拔干,诺葛诞严毅威重,钟会精练策数,咸以显名,致兹荣任,而皆心大志迂,不虑祸难,变如发机,宗族涂地,岂不谬惑邪!邓艾矫然强壮,立功立事,然暗于防患,咎败旋至,岂远知乎诸葛恪而不能近自见,此盖古人所谓自论者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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