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唐书_列传卷十七部分译文
-
查阅典籍:《旧唐书》——「旧唐书·列传卷十七」原文
李靖本名药师,是雍州三原人。他的祖父李崇义,任后魏殷州刺史、永康公。他的父亲李诠,是隋朝赵郡太守。李靖身材魁伟容貌端秀,少年时就有文才武略,他常常对亲近的人说:“大丈夫如果遇到圣明的君主和时代,应当建立功业求取富贵。”他的舅舅韩擒虎号称名将,每次与李靖谈论用兵的事,总是说他说得精辟,他总是抚摸着李靖说:“可以在一起谈论孙子、吴子的兵法的,只有这个人了。”李靖起初在隋朝任长安县功曹,后历驾部员外郎。左仆射杨素、吏部尚书牛弘都喜欢他。杨素曾经抚摸着自己的座位说“:李靖终究应当坐到这个位置上来。”
大业末年,李靖多次拜官受职,任马邑郡丞。适逢高祖在塞外进击突厥,李靖观察高祖,发现他有统一天下的志向,于是自己戴上刑具上京密告这一事件,准备到江都去,到了长安,由于道路阻塞不通就停下来。高祖攻克京城长安,抓住李靖准备处死他,李靖大声喊道:“公举兵起事,本来是为天下除暴乱,难道不想成就大事,反而因为私怨杀壮士吗?”高祖认为他的话有豪气,太宗又坚持为他讲情,于是高祖释放了李靖。太宗接着把他召入幕府。
武德二年(619),李靖跟从太宗讨伐王世充,因为立功授开府。这时萧铣占据荆州,高祖派遣李靖去安抚他。李靖的轻骑到金州,遇异族贼寇数万驻扎聚集在山谷,庐江王李瑗讨伐蛮贼,数次被敌军打败。李靖与李瑗一起设计攻击蛮贼,多次进攻获胜。李靖率唐军到达硖州,被萧铣的军队阻挡,旷日持久,迟迟不能开进夔州。高祖得知李靖滞留硖州非常恼怒,暗地命令硖州都督许绍把他处死。许绍很爱惜李靖的才干,为他上奏请求赦免,于是李靖才获免一死。这时适逢开州少数民族首领冉肇则反叛,率兵侵犯夔州,驻守夔州的赵郡王李孝恭迎战失利。李靖率领八百士兵,偷袭攻破冉肇则的大营,后来又在地势险要处设下埋伏,在阵前杀死冉肇则,俘获敌军五千多人。高祖非常高兴,对大臣们说“:朕听说使用有功劳的人不如使用有过失的人,李靖果然立了大功。”因此下玺书劝勉李靖说:“卿竭诚尽力,功绩特别卓著。天长日久才发现卿无限忠诚,尽量给你嘉奖赏赐,卿不必担心功名利禄了。”又下手令给李靖说:“既往不咎,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。”
武德四年(621),李靖又陈述了十条攻取萧铣的策略。高祖采纳了他的策略,任命李靖为行军总管,兼任李孝恭的行军长史。高祖因为考虑到李孝恭没有指挥过大规模的战争,把三军的重任,一起委托给李靖。当年八月,李靖在夔州聚集军队。萧铣认为当时正值秋汛时期,江水泛滥暴涨,三峡道路险阻,断言李靖不可能进兵,于是令军队休息不加防备。九月,李靖率领军队向江陵进发,顺流而下将要到三峡时,其他所有的将领都要求等江水退落以后再进军,李靖说“:兵贵神速,机不可失。现在军队刚刚集结,萧铣还不知道,如果我们乘江水猛涨出师,顺流东下,突然出现在江陵城下,正是所说的迅雷不及掩耳,这是兵家上策。纵然萧铣得知我将出师的消息,仓促调集军队,也无法应战,这样擒获萧铣定可一举成功。”李孝恭采纳了李靖的意见,进兵直抵夷陵。萧铣大将文士弘率领精兵数万屯集驻扎在清江,孝恭准备立即攻击敌军,李靖说:“文士弘,是萧铣的健将,士卒精锐骁勇,现在荆门刚刚失守,他把精锐兵力全都派出来迎战,这是救败的军队,恐怕锐不可挡。我们应当暂且把战船停泊在长江南岸,不与敌人交锋,等到他们士气衰落,然后出击决战,一定能攻破敌军。”孝恭不听,留李靖驻守军营,自己率领军队与敌军交战,不出李靖所料,孝恭果然战败,奔回南岸的军营。敌军弃船上岸大肆抢掠财物,个个都背着重重的包裹。李靖发现敌军阵势混乱,立即指挥士兵乘机出击,一举击败文士弘的军队,缴获战船四百余艘,敌军被斩首、溺死的有一万多人。
李孝恭命令李靖率领精兵五千做先锋,到达江陵,驻扎在江陵城下。文士弘战败以后,萧铣非常恐惧,这时刚刚在江南征召士兵,结果征召的士兵不能如期赶到。李孝恭带领大军继续进攻,李靖又击败萧铣的骁勇大将杨君茂、郑文秀,俘获士卒四千多人,李靖进而率领士兵围困萧铣的城池。第二天,萧铣派遣使者请求投降,李靖立即率军进城占据江陵城,李靖号令严肃,军不掠私。当时所有的将领都向李孝恭请求说“:萧铣的将帅及与唐军交战而死的人,罪状已经很重,请没收他们的家产,用来赏赐我们的将士。”李靖说:“王者之师,应保持抚慰人民,讨伐罪恶的节义。百姓已经受到战事的驱逼,抵抗作战难道是他们的愿望。况且狗自然会对不是自己主人的人吠叫,为萧铣战死的人,死为其主,不能与叛逆者同等看待,这就是蒯通之所以在高祖面前免除死罪的原因啊。现在刚平定荆州、江陵,应当采取宽大的政策,来抚慰远近的民心,投降了我们而还要没收他们的家产,恐怕不是救焚拯溺的道义。只怕从此其他城镇的敌将,拼死抵抗都坚守不降,这不是好的决策。”于是马上制止了莽撞的行动。江汉之间萧铣所属的州县,听到这些消息都争相投降了唐军。李靖因功授任上柱国,封永康县公,赐物二千五百段。高祖下诏命李靖检校荆州刺史,并授予代表朝廷按国家制度任命地方官吏的特权。于是李靖越过南岭到达桂州,派遣使者分头招抚各州,当地首领冯盎、李光度、宁真长等都派子弟来拜谒李靖,李靖代表唐王朝授予他们官爵。共招抚了南方九十六州,得到六十余万户。唐高祖下诏慰劳勉励李靖,任命他为岭南道抚慰大使、检校桂州总管。
武德六年(623),辅公礻石在丹阳起兵反唐,唐高祖诏令李孝恭为元帅,李靖为副帅统兵讨伐辅公礻石。李勣、任瑰、张镇州、黄君汉等七总管都接受他俩指挥。唐军驻扎在舒州,辅公礻石派大将冯惠亮率水军三万屯泊在当涂,陈正通、徐绍宗率领步骑兵二万屯驻在青林山,同时在梁山用连接的铁锁链切断江上的水路,修筑却月城,延伸达十余里,与冯惠亮的水军构成犄角之势。李孝恭召集诸将在一起商议对策。诸将都说:“冯惠亮、陈正通都掌握了强大的兵力,是想守险不战,因此构城筑垒而固守,仓猝之间是不能攻取的。不如直指丹阳,掩袭辅公礻石的巢穴,丹阳一旦攻破,冯惠亮等人自然不战而降。”李孝恭想采纳诸将的意见。李靖说“:辅公礻石的精锐兵力,虽然集中在水、陆二军,然而他自己统帅的军队,也都是骁勇的士卒。冯惠亮等驻守的城栅尚且不能攻取,辅公礻石已经固守的石头城,难道是可以轻易攻取的吗?如果我军直奔丹阳,旬月之间都不能攻下而滞留在那里,前面的辅公礻石没有平定,后边的冯惠亮也是一大隐患,这样我们就会腹背受敌,恐怕不是万全之计。冯惠亮、陈正通都是身经百战的贼将,决不会害怕野战,只因为辅公礻石立下计谋,命令他们持重防守,只想不出战拖延时间使我军疲劳。现在如果我们进攻冯惠亮、陈正通的城栅,就可以打他个出其不意,消灭敌贼的机会,只在此一举。”李孝恭认为李靖的意见很有道理。于是李靖率领黄君汉等先攻打冯惠亮的城栅,经过苦战攻下城栅,杀伤、溺死敌军一万多人,冯惠亮弃城奔逃。李靖亲自率轻兵先到丹阳,辅公礻石得知战败的消息十分恐惧。先派贼将左游仙率兵据守会稽的有利地势作为救助,辅公礻石自己带兵弃城东奔,向左游仙据守的会稽撤退,逃到吴郡,与冯惠亮、陈正通一起相继被唐军擒获,东南地区全都平定了。于是朝廷在丹阳设置东南道行台,拜李靖为行台兵部尚书,赐物千段、奴婢百人、马百匹。当年,废除行台制度,又改授李靖为检校扬州大都督府长史。丹阳地区连年遭受战乱之灾,经济凋敝、民不聊生,李靖派官吏到各地抚慰百姓,使吴地、楚地的民心很快安定下来。
武德八年(625),突厥进犯太原,李靖被任命为行军总管,率江淮兵一万,与张瑾驻守在太谷。当时诸军都出师不利,只有李靖的军队得以保全。不久朝廷授任李靖为检校安州大都督。高祖常常说“:李靖是萧铣、辅公..的膏肓之病,古代名将韩信、白起、卫青、霍去病,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李靖!”武德九年(626),突厥莫贺咄设进犯边关,朝廷任李靖为灵州道行军总管。颉利可汗进逼泾阳,李靖率精兵兼程而行直奔豳州,阻截贼寇的归路,接着唐朝与突厥结盟,颉利可汗才撤兵。
太宗即位后,拜李靖为刑部尚书,把他前后的功绩都记载在一起,赐给他实封四百户。贞观二年(628),李靖以刑部尚书的职务兼任检校中书令。贞观三年(629),转任兵部尚书。这时突厥各属国之间矛盾激化,上下离心,朝廷准备乘此时机谋划进取突厥,任命李靖为代州道行军总管,李靖亲自率领三千精锐骑兵,从马邑出发,出其不意地直奔恶阳岭进逼敌军。颉利可汗没有料到李靖会来,唐军官兵突然深入突厥境内,于是大惊,对人说“:如果唐军不是倾国而来,李靖怎么敢孤军深入到此?”突厥军中一日数惊。李靖得知这个情况,暗中派间谍潜入敌军离间颉利可汗的心腹亲信,颉利可汗的亲信康苏密归降了唐朝。贞观四年(630),李靖率兵进攻定襄,大获全胜,俘获了在突厥避难的隋朝齐王日柬的儿子杨正道和隋炀帝的萧皇后,并把他们送到京师,颉利可汗只身逃走。李靖因立功晋封为代国公,得到朝廷赐物六百段及名贵的马匹、宝器等奖赏。太宗曾经对大臣们说“:汉朝李陵带领五千步卒进攻匈奴,最后落得归降匈奴的下场,尚且得以留名青史。李靖以三千骑兵深入敌境,攻克定襄,威振北狄,这是古今所没有的奇勋,足以雪往年在渭水与突厥结盟之耻。”
自李靖攻破定襄之后,颉利可汗非常恐惧,退驻铁山,以保根本,派遣使者到京都长安谢罪,请求举国归附唐朝。朝廷又任命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,前去迎接颉利可汗。颉利可汗虽然表面上请求入朝谢罪归附唐朝,但却暗怀不测之心。当年二月,唐太宗派遣鸿胪卿唐俭、将军安修仁去抚慰颉利可汗,李靖揣摩到唐太宗这样做的真实意图,对将军张公谨说“:朝廷的使者到了颉利可汗那里,突厥必定会放松戒备。我们就乘此良机,选拔精骑一万,携带二十天的军粮,带兵从白道袭击突厥。”张公谨说:“皇上已经下诏准许颉利可汗归降,朝廷派去的使者也在那里,恐怕不宜去讨伐进击。”李靖说:“这正是用兵的良机,时机不可错过,这就是韩信之所以消灭齐国的道理。像唐俭等使者即使因此遭到不测,又有什么可惜的呢。”于是督军疾进,军队行进到阴山,遇到颉利可汗的哨兵千余帐,把他们全部俘获,并押着他们随军行动。颉利可汗见到朝廷使者心中大喜,根本没有料到唐军官兵会来。李靖率领的唐军进逼到距颉利可汗的牙帐十五里的地方,突厥才发觉。颉利可汗畏惧唐军的威力,抢先上马落荒而逃,敌军因失去主帅,部众立即溃散。李靖斩杀敌军一万余人,俘获男女十万余人,杀死颉利可汗的妻子隋义成公主。颉利可汗企图逃往吐谷浑,被西道行军总管张宝相抓获押送京师。不久突利可汗投奔了唐朝,于是恢复定襄、常安等领地,扩大的疆界西起阴山北到大漠。
唐太宗一听到李靖击败颉利可汗的消息,心中非常高兴,对左右的大臣说:“我听说君主忧愁臣觉得耻辱,君主受辱臣甘愿赴死。从前大唐草创之时,太上皇因为百姓的缘故,向突厥称臣,我为此常常痛心疾首,立志要剪灭匈奴,为此坐不安席,食不甘味。现在只暂时调动一部分军队,就无往不胜,使单于归顺,终于洗雪当年称臣的耻辱!”于是太宗大赦天下,祝酒五天。御史大夫温彦博妒忌李靖的功绩,暗地向太宗密告李靖治军无方,纵兵掳掠突厥的奇珍异宝,致使珍宝都散落入乱军之手。太宗狠狠地训责李靖,李靖叩首谢罪。过了好久,太宗对李靖说“:隋朝的将领史万岁打败了达头可汗,可是隋朝对有功的不加以奖赏,因此导致灭亡。我就不是这样,应当赦免你治军无方的罪,记录你击败突厥的功勋。”于是下诏加封李靖为左光禄大夫,赐绢千匹,增加封地连同以前的达到五百户。不久,太宗又对李靖说:“以前有人诽谤你,现在朕已经明白了真相,你千万不要把这事放在心里。”这时又赐给李靖绢二千匹,提升他为尚书右仆射。李靖生性沉稳厚重,平时与大臣一起参议国事时,总是蠕动着嘴唇,像是不会说话一样。
贞观八年(634),太宗诏封李靖为畿内道大使,视察风俗。不久李靖以脚病为理由上表请求辞官,言辞非常恳切。太宗派中书侍郎岑文本对李靖说“:朕纵观自古至今的历史,身处富贵而能知足的人很少。他们不论愚智,都不能有自知之明,才能即使不能胜任,也竭力想要任职,纵然有疾病,还自己勉强为官,不肯放弃职权。您能够识大体,见识深远够得上是可嘉的了,朕现在不仅成全您的美德,还想让您成为一代楷模。”于是下了优待的诏书,加授李靖为特进,听任他在自己的府第养生,赐绢帛千段、上乘马二匹,俸禄、国官府吏一起都依照从前的惯例供给,脚病如果稍有好转,每隔三两天参与门下、中书商量处理政事。贞观九年(635)正月,太宗赐给李靖灵寿木手杖,用这帮助他脚不方便时使用。
不久,吐谷浑侵犯边疆,唐太宗环顾身边的侍臣对他们说:“能够让李靖为帅,难道不是很好吗?”李靖得知后拜见房玄龄说:“我虽年老,尚可一征。”太宗十分欣喜,当即任命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,率兵部尚书侯君集、刑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、凉州都督李大亮、右卫将军李道彦、利州刺史高甑生等五总管出征吐谷浑。贞观九年(635),唐军驻扎在伏俟城,吐谷浑烧去野草,使唐军战马无饲料陷入饥疲之中,自己退守大非川。唐军各将领都说春草未生,战马已经很瘦弱,不可奔赴战阵。只有李靖坚决主张进军追击,深入敌境,于是率军越过积石山。前后与敌军交战几十个回合,杀伤了很多敌军,攻克了敌国。吐谷浑的部将就杀了他们的可汗归降唐朝,李靖立大宁王慕容顺为吐谷浑王,然后率军凯旋而归。当初,利州刺史高甑生任盐泽道总管时,因为延误军期,李靖曾轻微地责罚过他,高甑生为此而怀恨李靖。到了这时,便与广州都督府长史唐奉义诬告李靖谋反。太宗命令法官查验这件事,高甑生等最终因诬告获罪。李靖从此闭门自守,杜绝宾客,即使亲戚也不能随便进入家门。
贞观十一年(637),太宗改封李靖为卫国公,授濮州刺史,依旧命他世袭爵位,后因子孙丧命而未执行。贞观十四年(640),李靖的妻子去世,太宗诏令坟茔规格依照汉代卫青、霍去病的旧例,把坟墓修筑成突厥境内的铁山、吐谷浑境内的积石山的形状,以此表彰李靖特殊的战绩。贞观十七年(643),太宗诏令将李靖及赵郡王李孝恭等二十四人的肖像画在凌烟阁上。贞观十八年(644),皇帝亲自到李靖的府第问候病情,还赐绢五百匹,晋封卫国公、开府仪同三司。
太宗准备征伐辽东,召李靖入宫,赐座在皇帝坐位之前,对他说:“您在南边平定吴会,北边扫清沙漠突厥,西边安定吐谷浑慕容,只有东边的高丽没有征服,您意下如何?”李靖回答说“:我过去凭借天子的威力,做了点微小的贡献,现在已是残年朽骨,只打算这次出征。陛下如果不嫌弃的话,我的病可望痊愈。”太宗怜惜他衰老,没有准许。贞观二十三年(649),李靖病死在家中,终年七十九岁。朝廷册赠李靖为司徒、并州都督,供给手持班剑的仪仗队四十人、羽葆仪仗的吹鼓乐手,让李靖陪葬昭陵,赐谥号景武。
李靖的儿子德謇继承世封,官至将作少将。
李靖的弟弟客师,贞观年间,官至右武卫将军,因为有战功封为丹阳郡公。永徽初年,因年老退休。他生性喜好骑马狩猎,四季任意捕禽猎兽,没有停止过。他有别墅在昆明池南,从京城以外,到西边的沣水,所有的鸟兽他都熟识,每当他出猎就有鸟鹊跟随着呼叫,山野的人称他为“鸟贼”。总章年间,客师去世,终年九十余岁。
客师的孙子李令问,玄宗做临淄郡王时与令问关系亲密,到即位时,因令问协同赞助他有功,升任令问到殿中少监。先天年间,参预诛伐窦怀贞等有功,封令问为宋国公,封地五百户。令问坚决推辞封地,诏令不许他推辞。开元年间,转任殿中监、左散骑常侍,担任尚食事。令问虽然特别承受玄宗的恩宠,却不曾干预当时的政事,很受舆论的称赞。然而令问对自己奉养丰厚,享用的食物丰盛奢侈,大量地饲养牲畜,亲自去宰杀牲口。当时正信奉佛教,虔诚信奉佛教的人士有的因此讥讽他,令问说:“这牲口畜生,与瓜果蔬菜有什么不同,何必勉强制造出差别,不也是远离道理吗?”令问一点也不因为皇帝的恩宠眷顾作为自己的倚靠,过着闲适的郊野生活,纵情狩猎娱乐。开元十五年(727),凉州都督王君..奏告回纥部落反叛,令问因为与回纥部落联姻的缘故,被降任为抚州别驾,不久去世。
太和年间,令问的孙子彦芳任凤翔府司录参军,他赴皇帝的殿廷进献高祖、太宗所赐给卫国公李靖的官告、敕书、手诏等十余卷,其中四卷太宗皇帝的笔迹,文宗珍惜喜爱得舍不得放手。那佩笔还可以书写,金装木匣,制作精巧。皇帝把它们一起留在宫中,命令书法家模仿抄写本还给彦芳,赐给彦芳绢二百匹、衣服、靴、上朝时执的手板来酬谢他。
李勣,曹州离狐人。隋朝末年,迁居到滑州卫南县。原本姓徐,名世勣,永徽年间,因为触犯太宗的名讳,改用单名勣。家里很多奴仆,积粮数十万斗,李勣与他的父亲都好施恩惠,救济贫苦人,不管关系亲疏。
大业末年,韦城人翟让聚众做强盗,李勣去跟从他,当时只十七岁,李勣对翟让说:“如今这片土地是你和我的家乡,人大多都相识,不应当自相侵夺。况且宋、郑两郡辖区中有御河,商人旅客往返,船只车辆不绝,到那里拦截财物,足可以自己资助自己。”翟让认为李勣说得对,于是拦劫公私船只掠取财物,兵马非常振奋。隋朝派遣齐郡通守张须陀率兵二万讨伐翟让,李勣与他多次交战,终于在阵上杀死了须陀。
起初,李密逃亡到雍丘,浚仪人王伯当隐匿在乡野,伯当和李勣一同劝说翟让尊奉李密为首领。隋朝命令王世充讨伐李密。李勣用奇计在洛水上打败了王世充,于是李密拜李勣为东海郡公。当时河南、山东发大水,死的人将近一半,隋朝皇帝命令饥民到黎阳仓去求食,官府在那里开仓赈济灾民。当时政治教化已经紊乱,掌管仓库的官吏不按时发放赈济粮,饿死的人每天有数万人。李勣对李密说“:天下大乱,本是因为饥饿,现在如果得到黎阳一仓,我们的大事就可以成功了。”李密就派遣李勣率领部下五千士兵从原武渡过黄河突袭黎阳仓,当天就占领了它,开仓听任饥民领粮,十天之内,兵力发展到二十多万。过了一年多,宇文化及在江都反叛杀君,聚集军队北上,直指东郡。当时越王侗在东郡即位,赦免了李密的罪,拜他为太尉,封魏国公,授李勣为右武侯大将军,命令他们讨伐宇文化及。李密派李勣守仓城,李勣在城外挖深沟用来固守;宇文化及准备攻城器具,四面攻仓,被壕沟阻隔不能到达城下。李勣在壕沟中挖地道出兵偷袭敌军,宇文化及大败而去。
武德二年(619),李密被王世充打败,聚集余兵归顺唐朝。李密原来管辖的地盘东到大海,南到长江,西到汝州,北到魏郡,都被李勣占据,没有具体归属,李勣对长史郭孝恪说:“魏公已经归附大唐,如今这里的人民土地,是属魏公所有,我如果上表献出它们,就是借主人的失败得利,自己为自己邀功,用来求取富贵,是我认为耻辱的。现在应当一五一十地记录州县的名称数量和军民的户口,全部报告魏公,让魏公自己献给朝廷,这样就是魏公的功劳了。”于是派使者报告李密。使者初到朝廷,高祖听说李勣没有奏表,只有信给李密,非常奇怪。使者把李勣的本意上奏给高祖,高祖非常高兴地说“:徐世勣感怀主人的恩德、推辞功劳,确实是一个纯厚的臣子。”下诏封他为黎阳总管、上柱国、莱国公。不久加授右武侯大将军,改封曹国公,赐姓李氏,赐良田五十顷,上等宅第一所。封他的父亲李盖为济阴王,李盖坚决辞去王爵,于是改封为舒国公,授散骑常侍、陵州刺史。命令李勣统领河南、山东的军队抵抗王世充。等到李密反叛朝廷被杀,高祖因为李勣过去曾经侍奉李密,派遣使者告诉李勣李密反叛朝廷的情况。李勣上表请求收葬李密,高祖下诏许可他的请求。李勣披麻带孝,和李密原来的僚属将士一起把李密安葬在黎山的南面,坟高五丈,丧期过了才散去,朝廷民间都认为李勣有义气。
不久,窦建德在魏县捉住了宇文化及,又进军攻打李勣,李勣力竭投降了窦建德。建德逮捕了他的父亲,放在军中当作人质,命令李勣还是镇守黎阳。武德三年(620),李勣自己抽身回到京师。武德四年(621),跟从太宗在东都讨伐王世充,屡次交战都获大胜。又向东夺取土地到虎牢关,伪郑州司兵沈悦请求献出虎牢关反正,李勣夜间埋伏军队接应,占领了虎牢关,抓获了伪郑州刺史荆王王行本。又跟从太宗平定窦建德,降伏王世充,整顿军队回朝。论功行赏,太宗为上将,李勣为下将,李勣和太宗一起穿着金甲,乘着兵车到太庙去报捷。李勣的父亲从铭州和裴矩一起入朝,高祖见到他们后非常高兴,恢复了李盖的官职爵位。李勣又跟从太宗打败刘黑闼、徐圆朗,连续升迁为左监门大将军。圆朗又占据兖州造反,朝廷封授李勣为河南大总管去讨伐圆朗,不久抓获圆朗,斩下他的首级献给朝廷,兖州就平定了。
武德七年(624),高祖下诏命李勣与赵郡王李孝恭一起讨伐辅公礻石,孝恭率领水师沿长江而下,李勣率领步兵一万渡过淮水,攻取了辅公礻石占据的寿阳,到了峡石。公礻石的将领陈正通率兵十万屯驻在梁山,又派他的大将冯惠亮统帅水师十万。用锁链连接大战船,用来阻断长江的航路,还在长江西岸构筑堡垒,分守水陆两路,以此抵御官军。李勣攻击筑在长江西岸的堡垒,不久就攻下了它,惠亮单独乘小船而逃。李勣乘胜追逼,正通的军队败散瓦解,正通带着十多名骑兵奔逃到丹阳。公礻石弃城夜逃,李勣纵马追击,在武康杀了他,江南都平定了。
武德八年(625),突厥侵犯并州,朝廷命李勣为行军总管,在太谷攻击突厥,驱走了敌人。太宗即位,拜李勣为并州都督,赐封邑九百户。贞观三年(629),任通汉道行军总管,到云中,与突厥颉利可汗的军队相遇,在白道大战。突厥战败,在沙漠的入口处扎营,派使者请求讲和。朝廷下诏命鸿胪卿唐俭前去赦免突厥。李勣当时与定襄道大总管李靖的军队会合,他与李靖商议说:“颉利虽然战败,人马还多,如果走过沙漠,得到九姓铁勒的庇护,道路遥远险阻,就很难追上他们了。如今下诏派唐俭到那里去,突厥必定放松戒备,我们随后去袭击,这样就可以不战而平定贼寇了。”李靖握着手腕高兴地说:“您的这番话,就是韩信灭田横的策略啊。”于是一起定下计谋。李靖率兵连夜出发,李勣带兵续后前进。李靖的军队到了碛口,贼寇溃散奔逃,颉利与一万多人想逃过沙漠。李勣在沙漠路口驻兵,颉利逃到那里,无法越过沙漠,他的大酋长率领自己的部落一起投降李勣,李勣俘虏五万多人而归。
当时高宗为晋王,遥领并州大都督,授李勣为光禄大夫,代理并州大都督府长史。因父丧离职,不久又起用恢复旧职。贞观十一年(637),改封英国公,世袭蕲州刺史,当时世袭刺史都不到州郡就任,又以并州大都督府长史的官职遥领太子左卫率。李勣在并州共十六年,令行禁止,被称为称职。太宗对侍臣说:“隋炀帝不能精选贤良的人才,安抚边境,只知道筑长城来防备突厥,对世情认识的糊涂,一直到这个样子。朕现在委任李勣在并州,就使突厥畏惧他的威名逃走,边塞安静,难道不是远远地胜过筑长城吗?”
贞观十五年(641),李勣被征调入朝任兵部尚书,还没有启程赴京,正遇上薛延陀派他的儿子大度设率骑兵八万南侵李思摩部落。朝廷命李勣为朔州行军总管,率轻骑三千在青山追上薛延陀的骑兵,进击并大破敌军,杀死敌军名王一人,俘获敌军首领,俘虏敌军五万多,因为立功封李勣的一个儿子为县公。李勣当时得了急病,验方说胡须烧的灰可以治疗这个病,太宗就自己剪下胡须,为他和药。李勣叩头见血,哭泣着诚恳地感谢太宗,皇帝说:“我是为国家考虑,不必麻烦你深切地感谢。”
贞观十七年(643),高宗做皇太子,改封李勣当太子詹事兼左卫率,加位特进、同中书门下三品。太宗对他说:“我的儿子刚当上太子,卿原来是他的长史,如今把宫中的事情委托给卿,所以有这样的任命。虽然委屈了卿的阶位、资历,可不要见怪啊。”太宗又曾经在闲暇中设宴,望着宴上的李勣说:“我准备把年幼的太子托付给大臣,想来想去没有比卿更适合的人。你过去不遗弃李密,现在难道会有负于朕吗?”李勣拭泪致辞,因此咬破手指流出血来,一会儿沉醉不醒,太宗就脱下自己的御服给他盖上,李勣受太宗委托,被信赖就像这样。
贞观十八年(644),太宗准备亲自征伐高丽,任命李勣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,攻破盖牟、辽东、白崖等数城,又跟从太宗摧毁了驻跸山下的敌阵。因为立功,封李勣的一个儿子为郡公。贞观二十年(646),薛延陀的部落发生内乱,朝廷下诏命李勣率二百名骑兵乘便发动突厥的军队前去讨伐。到乌德革建山,大战敌军,打败了他们。薛延陀的大首领梯真达官率部下投降,薛延陀的可汗咄摩支往南逃窜到荒谷,朝廷派遣通事舍人萧嗣业招慰他的部属,送到京师,于是漠北全都平定了。
贞观二十二年(648),李勣转任太常卿,仍然同中书门下三品。过了十天,又拜太子詹事。贞观二十三年(649),太宗卧病,对高宗说:“你对李勣没有什么恩惠,我现在准备贬他为外官。我死后,你应当授给他仆射的官职,他就蒙受了你的恩惠,必定为你尽死力。”于是派李勣出任叠州都督。高宗即位,当月,召他入朝拜洛州刺史,接着又加封开府仪同三司,命他任同中书门下,参与执掌机要事务。这一年,又册拜为尚书左仆射。永徽元年(650),李勣上表请求免除自己仆射的职务,高宗还是命他以开府仪同三司的职务依旧执掌政事。永徽四年(653),册拜为司空。当初,贞观年间,太宗因为他功勋卓著,曾在凌烟阁上为他画像,到这个时候,皇帝又命令为他画像,还亲自为画像作序。显庆三年(658),跟从皇帝到东都,在路上得病,皇帝亲自慰问。麟德初年(664),东封泰山,皇帝诏封李勣为封禅大使,于是随从皇帝东去。途中在滑州住宿,李勣的姐姐很早守寡,住在李勣的旧宅,皇后亲临她的住所慰问,赐给她衣服,还封她为东平郡君。李勣又坠马伤脚,皇上亲自下问,把自己乘坐的马赐给他。
乾封元年(666),高丽莫离支男生被他的弟弟男建驱逐,在国内城固守,派儿子献城入宫求请救兵。总章元年(668),皇帝任命李勣为辽东道行军总管,率兵二万掠取土地到了鸭绿江。男建派他的弟弟来抵抗,李勣发兵打败了他。追赶敌军跑了二百里,到达平壤城。男建关闭城门不敢出战,敌军所有的城堡都惊骇不安,很多人离城逃走,来投降的人络绎不绝。李勣又带兵包围平壤,辽东道副大总管刘仁轨、郝处俊,将军薛仁贵都在平壤会合,分路夹击平壤,经过一个多月,攻克了平壤,俘虏高丽王高藏及男建、男产,分割高丽所有的城,都立为唐的州县,整顿军队凯旋。皇上命令李勣顺路把高藏和男建献给昭陵,献俘的礼仪结束后,整顿军容后进入京城,到太庙献俘。
总章二年(669),李勣被加封太子太师,增赐封邑连同以前的有一千一百户。这一年,李勣卧病,皇帝诏封李勣的弟弟晋州刺史李弼为司卫正卿,让他能够在京城照看哥哥的病。不久李勣去世,享年七十六岁。皇帝为他举办丧事,停止上朝七天,赠太尉、扬州大都督,赐谥号叫贞武,赐给棺木,让他陪葬在昭陵,命司平太常伯杨日方摄同文正卿监护丧事。到了下葬的那天,皇帝到未央古城,登楼为他送葬,望着灵车痛哭,并为他安置祭奠。皇太子也跟着皇帝给李勣送葬,悲痛到极点,使左右的人都受到感动。皇帝命令百官送到旧城西北,所筑的坟都依卫青、霍去病的先例为准,仿照阴山、铁山及乌德革建山,用来表彰他击败突厥、薛延陀的功劳。光宅元年(684),皇帝下诏让李勣在高宗庙陪从受祭。
李勣前后战胜所得到的黄金、丝帛,都分发给将士。刚到黎阳仓时,去领粮的人有数十万人。魏征、高季辅、杜正伦、郭孝恪都到黎阳仓做客,他们一出现在众人之中,李勣就恭敬地以礼相待,把他们引到卧室里,谈笑而忘记了疲倦,到平定虎牢关,抓获伪郑州长史戴胄,知道了他的品行、才能,很快就释放了,这些人一一受到李勣的推荐,都做到了显贵的高官,当时人们称李勣有知人之明。又刚平定王世充,俘获李勣过去的相知单雄信,依例叛处死刑,李勣上表称赞单雄信武艺绝伦,如果从处死的人中收留他,一定会感恩戴德,能为国家效命,请求用自己的官爵赎雄信的死罪,高祖不准许。临到就要受刑的时候,李勣对着雄信号啕痛哭,割下自己大腿上的肉给雄信吃,说:“生死永别,这肉和你一起入土吧。”于是收养了雄信的儿子。李勣每次指挥行军作战,很能筹划,临敌应变,行动都合乎机宜。与人一起谋划计策,能辨别它的好坏,听到别人一点好的计谋,就握住手腕高兴地听从,作战取得胜利的时候,多把功劳推让给部下,因此人都愿意为他效力,指挥军队所到的地方,多能破敌取胜。到李勣去世,听到消息的人没有不悲痛伤感的。
李勣与弟弟李弼特别友爱,家门以内,李勣严肃得像父亲一样。自从得病,高宗和皇太子送药,就拿来服用;家里请医生、巫师,他都不许进门。他的子弟坚决送药给他服用,李勣对他们说:“我只不过是山东的一个田夫,攀附英明的君主,过度占取富贵,地位达到了三公的顶点,年纪将近八十,这难道不是命吗?寿命的长短必定是有期限的,怎么能随便就医求活命呢?”竟然拒不服药。有天,李勣忽然对李弼说:“我的病好像稍微好些了,可设酒宴来娱乐一下。”于是堂上女乐工奏乐,檐下罗列子孙。酒宴结束,李勣对李弼说:“我自己估量一定是要死的,想与你诀别罢了。恐怕你悲伤哭泣,骗你说病好像好些了,你不要哭,听我立规矩。我看房玄龄、杜如晦、高季辅辛辛苦苦建成家业立起门户,也希望把家业传给后辈子孙,结果都被愚蠢的儿子败家荡尽。我有这些犬子,要托付给你,你可要加意防察,有操行不轨、交结邪恶的,立即打死,然后告诉我。又见人死后多埋藏黄金、宝玉,也不必这样。只用麻布覆盖的车,载我的棺木,棺中装殓用平常穿的衣服,只加朝服一套,死后如果有知觉,希望穿上它拜见先帝。随葬的器物只做马五六匹,地宫里的帷帐用黑布做顶,四周围白纱,帐里放十个木偶,表示依照古礼用草人草马殉葬的意思,此外一物不用。姬妾以下,有子女愿意留下自己养育的听任自便,其余的全都放她们离开。丧事办完,你就搬进我家居住,抚恤小儿弱女。违背我的话的,就如同刺杀我的尸体。”说完后什么话也不再说了,李弼等遵行他的遗言。
李勣最小的弟弟李感,自幼就有操守、志向。李密战败的时候,被王世充抓获,王世充逼迫他写信要李勣投降自己,李感说“:我哥哥立身做事,不损害自己的名誉、节操,他现在已经侍奉了君主,君臣的名分已经定了,决不会因为我的缘故随便改变计划。”终不肯写信,王世充发怒,就杀害了李感,死的时候才十五岁。
李勣的长子李震,显庆初年官做到梓州刺史,比李勣先去世。
李勣的孙子李敬业。高宗去世后,武则天太后临朝听政,不久废唐中宗为庐陵王,立相王李旦为睿宗皇帝,而朝政由武则天裁决,武氏家族各人都当权受任用,人们心怀愤怨。当时给事中唐之奇贬为括苍令,长安主簿骆宾王贬为临海县丞,詹事司直杜求仁为黝县县丞,李敬业因事降为柳州司马,他的弟弟周至令李敬猷也因为他的连累被降职,都在扬州。李敬业采用前周至尉魏思温的计谋,占据扬州。嗣圣元年(684)七月,李敬业派他的同党监察御史薛璋先请求出使江都,又命令雍州人韦超到薛璋那里去告发兵变,说“扬州长史陈敬之与唐之奇谋反”,于是薛璋把陈敬之抓进监狱。过了几天,李敬业假传皇帝的命令杀陈敬之,自称是扬州司马,谎说“高州首领冯子猷谋反,奉皇帝密诏招募士兵前去讨伐”。当天打开府库,命令士曹参军李宗臣释放囚犯和丁役、工匠,得到数百人,都发给铠甲。录事参军孙处行拒不从命,李敬业杀了他示众。终于占据扬州,纠集民众,以匡复庐陵王中宗皇帝为借口。于是设置三府:一个叫作匡复府,二个叫作英公府,三个叫作扬州大都督府。李敬业自称是匡复府上将,担任扬州大都督,把杜求仁、唐之奇、骆宾王作为各府官属,其余的都非法安置职位。十天之内,增加兵士有十万多。他们还传递檄文到各郡县说:
“非法临朝听政的武则天,为人不温顺,出身实在寒微低贱。过去充当过太宗的下等宫女,曾经因为给太宗更衣受到宠幸,到了后来,在太子宫中淫乱放荡,周密地隐瞒太宗对她的偏爱,暗地谋求成为后宫受宠的人。新入选的嫔妃一进门就遭到她的嫉妒,凭着美貌不肯让人;暗地里善于说别人的坏话,狡猾谄媚偏偏能迷惑君主。登上皇后的位子穿上皇后的礼服,引诱我们的君主陷入父子乱伦的境地。加上她怀着蛇蝎心肠,豺狼成性,亲近奸诈邪恶之徒,残害忠良之士,杀害姐妹兄弟,杀害人君毒死母亲。人和神对她的作为同样憎恨,天和地也不能容忍。她还又包藏祸心,窥视着皇帝的宝座。君王心爱的儿子,被幽禁在另外的地方;武贼宗族中的人,被委派担任重要的职位。唉!霍子孟不会起来,朱虚侯已经死了。由‘燕啄皇孙’的民谣,知道汉朝将要灭亡;从‘龙嫠帝后’的情况,明白夏朝急剧衰落的原因。
“我李敬业,是大唐旧臣,公侯的长子,继承先辈的功业,蒙受本朝的旧恩。宋微子产生悲伤的感情,确实是有原因的;袁君山流泪悲啼,难道是没有缘故的吗?因此气愤怨恨像风云一样壮烈,立志安定国家,趁着天下人对武则天的失望,接受全国人民对我的信任,于是举起正义的旗帜,发誓清除妖孽。南连北越,北到三河,铁骑成群,战车首尾相接。海陵的陈粟,仓库里的存储堆积得无法用尽,江边上空黄旗一样的祥云,匡复唐朝的功业不久就会成功。战马嘶叫北风卷起,剑气冲天把南斗六星扫平。吞声悲咽就使山岳崩塌,怒吼高呼可让风云变色。用这种力量制服敌人,什么样的敌人不能摧毁?用这种力量谋求功业,什么样的功业不能成就?
“你们有的有世袭的爵位,有的处在与王室至亲的地位,有的是领受先帝重托的将领,有的是接受先帝遗命的重臣。先帝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响着,心里难道就忘了对大唐的忠诚?高宗乾陵一扌不黄土还没有干,他六尺高的孤儿在哪里呢?倘若你们能转祸为福,送别死者为幼君效劳,一起共建救援国君的功勋,不废弃高宗的遗命,凡是封爵赏赐的事,我们可一同指着山河起誓。如果谁留恋处于困境的孤城,在歧路上徘徊不定,看不清预先出现的征兆,就会因迟到而被杀头。请看今天的国家,究竟是谁家的天下!”
武则天命令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带兵三十万讨伐李敬业,追削革除敬业祖父、父亲的官爵,破开他家的坟墓砍击死者的棺木,责令恢复原来的姓氏重新姓徐。
起初,敬业聚集兵力,策划向哪里进攻,薛璋说:“金陵那个地方的帝王之气还在,长江地势险要,可以凭借这坚守,再夺取常、润等州,作为称霸的基础,然后整顿军队北渡淮河。”魏思温说“:兵贵神速,只宜早渡淮河而北上,招募聚合山东豪杰,乘那里没有安定,直取东都洛阳,占据关口与敌军作战,这是上策。”敬业不听从。十月,率领众兵渡过了长江,攻取润州,杀死刺史李思文。在这以前,太子贤被武则天废黜,死在巴州,于是敬业寻找身材相貌像太子贤的,安置在城里,尊奉他为君主,说太子贤原来没有死。孝逸的军队渡过淮河,到达楚州,敬业的队伍狼狈逃回江都扬州,驻兵高邮抵抗孝逸。多次交战被打得大败,孝逸乘胜追踪。敬业赶到扬州,与唐之奇、杜求仁等乘大船,准备入海投奔高丽。追兵赶到,把他们全都抓获。当初,敬业传递檄文到京师,武则天读着檄文微笑,到“一扌不之土未干”,马上问侍臣说:“这句话是谁写的?”有人回答说“:是骆宾王的句子。”武则天说:“这是宰相的过失,怎么失去了这个人才?”
中宗复位,下诏说:“死去的司空李勣,过去因为敬业的缘故,捣毁坟墓。朕追想先朝元勋,永远怀念他辅佐朝廷的忠诚。过去窦宪犯法,没有连累安丰的祠堂,霍禹破坏伦常,还保全了博陆的祀庙。罪过不相牵连,是国家通行的法律。应当特别施给恩惠礼遇,命令掌管这事的迅速为李勣修造坟墓,他所有的官职爵位,都应当恢复。”李勣所有的子孙因敬业的罪遭到诛杀,没有留下后代,侥幸逃脱灾祸的,都窜逃到边远的少数民族地区。贞元十七年(801),吐蕃攻陷麟州,驱逐掠取百姓牲畜离去。到盐州西面的横槽峰,蕃将中有个叫徐舍人的,把汉俘聚集在呼延州,对僧人延素说:“师父不要过于害怕,我本来是汉人,是司空、英国公的第五代孙,时值武太后摧残王室,我祖上建立正义却得不到善果,子孙流落在边远的地域,至今已经三代了。虽然世代做官,掌握兵权,然而思念本原的心,没有忘记自己的国家。但族属已经多了,没有缘由自己脱身。这里是蕃汉交界的地方,可以放师父回乡。”松绑遣散了他们数千百人。
○李靖 客师 令问 彦芳
李勣 孙敬业
李靖,本名药师,雍州三原人也。祖崇义,后魏殷州刺史、永康公。父诠,隋 赵郡守。靖姿貌瑰伟,少有文武材略,每谓所亲曰:“大丈夫若遇主逢时,必当立 功立事,以取富贵。”其舅韩擒虎,号为名将,每与论兵,未尝不称善,抚之曰: “可与论孙、吴之术者,惟斯人矣。”初仕隋为长安县功曹,后历驾部员外郎。左 仆射杨素、吏部尚书牛弘皆善之。素尝拊其床谓靖曰:“卿终当坐此。”大业末, 累除马邑郡丞。会高祖击突厥于塞外,靖察高祖,知有四方之志,因自锁上变,将 诣江都,至长安,道塞不通而止。高祖克京城,执靖将斩之,靖大呼曰:“公起义 兵,本为天下除暴乱,不欲就大事,而以私怨斩壮士乎!”高祖壮其言,太宗又固 请,遂舍之。太宗寻召入幕府。武德三年,从讨王世充,以功授开府。时萧铣据荆 州,遣靖安辑之。轻骑至金州,遇蛮贼数万,屯聚山谷。庐江王瑗讨之,数为所败。 靖与瑗设谋击之,多所克获。既至硖州,阻萧铣,久不得进。高祖怒其迟留,阴敕 硖州都督许绍斩之。绍惜其才,为之请命,于是获免。会开州蛮首冉肇则反,率众 寇夔州,赵郡王孝恭与战,不利。靖率兵八百,袭破其营,后又要险设伏,临阵斩 肇则,俘获五千余人。高祖甚悦,谓公卿曰:“朕闻使功不如使过,李靖果展其效。” 因降玺书劳曰:“卿竭诚尽力,功效特彰。远览至诚,极以嘉赏,勿忧富贵也。” 又手敕靖曰:“既往不咎,旧事吾久忘之矣。”四年,靖又陈十策以图萧铣。高祖 从之,授靖行军总管,兼摄孝恭行军长史。高祖以孝恭未更戎旅,三军之任,一以 委靖。其年八月,集兵于夔州。铣以时属秋潦,江水泛涨,三峡路险,必谓靖不能 进,遂休兵不设备。九月,靖乃率师而进,将下峡,诸将皆请停兵以待水退,靖曰: “兵贵神速,机不可失。今兵始集,铣尚未知,若乘水涨之势,倏忽至城下,所谓 疾雷不及掩耳,此兵家上策。纵彼知我,仓卒征兵,无以应敌,此必成擒也。”孝 恭从之,进兵至夷陵。铣将文士弘率精兵数万屯清江,孝恭欲击之,靖曰:“士弘, 铣之健将,士卒骁勇,今新失荆门,尽兵出战,此是救败之师,恐不可当也。宜自 泊南岸,勿与争锋,待其气衰,然后奋击,破之必矣。”孝恭不从,留靖守营,率 师与贼合战。孝恭果败,奔于南岸。贼舟大掠,人皆负重。靖见其军乱,纵兵击破 之,获其舟舰四百余艘,斩首及溺死将万人。孝恭遣靖率轻兵五千为先锋,至江陵, 屯营于城下。士弘既败,铣甚惧,始征兵于江南,果不能至。孝恭以大军继进,靖 又破其骁将杨君茂、郑文秀,俘甲卒四千余人,更勒兵围铣城。明日,铣遣使请降, 靖即入据其城,号令严肃,军无私焉。时诸将咸请孝恭云:“铣之将帅与官军拒战 死者,罪状既重,请籍没其家,以赏将士。”靖曰:“王者之师,义存吊伐。百姓 既受驱逼,拒战岂其所愿?且犬吠非其主,无容同叛逆之科,此蒯通所以免大戮于 汉祖也。今新定荆、郢,宜弘宽大,以慰远近之心,降而籍之,恐非救焚拯溺之义。 但恐自此已南城镇,各坚守不下,非计之善。”于是遂止。江、汉之域,闻之莫不 争下。以功授上柱国,封永康县公,赐物二千五百段。诏命检校荆州刺史,承制拜 授。乃度岭至桂州,遣人分道招抚,其大首领冯盎、李光度、宁真长等皆遣子弟来 谒,靖承制授其官爵。凡所怀辑九十六州,户六十余万。优诏劳勉,授岭南道抚慰 大使,检校桂州总管。十六年,辅公祏于丹阳反,诏孝恭为元帅、靖为副以讨之, 李勣、任瑰、张镇州、黄君汉等七总管并受节度。师次舒州,公礻石遣将冯惠亮率 舟师三万屯当涂,陈正通、徐绍宗领步骑二万屯青林山,仍于梁山连铁锁以断江路, 筑却月城,延袤十余里,与惠亮为犄角之势。孝恭集诸将会议,皆云:“惠亮、正 通并握强兵,为不战之计,城栅既固,卒不可攻。请直指丹阳,掩其巢穴,丹阳既 破,惠亮自降。”孝恭欲从其议。靖曰:“公祏精锐,虽在水陆二军,然其自统之 兵,亦皆劲勇。惠亮等城栅尚不可攻,公祏既保石头,岂应易拔?若我师至丹阳, 留停旬月,进则公祏未平,退则惠亮为患,此便腹背受敌,恐非万全之计。惠亮、 正通皆是百战余贼,必不惮于野战,止为公祏立计,令其持重,但欲不战,以老我 师。今欲攻其城栅,乃是出其不意,灭贼之机,唯在此举。”孝恭然之。靖乃率黄 君汉等先击惠亮,苦战破之,杀伤乃溺死者万余人,惠亮奔走。靖率轻兵先至丹阳, 公祏大惧。先遣伪将左游仙领兵守会稽以为引援,公祏拥兵东走,以趋游仙,至吴 郡,与惠亮、正通并相次擒获,江南悉平。于是置东南道行台,拜靖行台兵部尚书, 赐物千段、奴婢百口、马百匹。其年,行台废,又检校扬州大都督府长史。丹阳连 罹兵寇,百姓凋弊,靖镇抚之,吴、楚以安。八年,突厥寇太原,以靖为行军总管, 统江淮兵一万,与张瑾屯大谷。时诸军不利,靖众独全。寻检校安州大都督。高祖 每云:“李靖是萧铣、辅公祏膏肓,古之名将韩、白、卫、霍,岂能及也!”九年, 突厥莫贺咄设寇边,征靖为灵州道行军总管。颉利可汗入泾阳,靖率兵倍道趋豳州, 邀贼归路,既而与虏和亲而罢。
太宗嗣位,拜刑部尚书,并录前后功,赐实封四百户。贞观二年,以本官兼检 校中书令。三年,转兵部尚书。突厥诸部离叛,朝廷将图进取,以靖为代州道行军 总管,率骁骑三千,自马邑出其不意,直趋恶阳岭以逼之。突利可汗不虞于靖,见 官军奄至,于是大惧,相谓曰:“唐兵若不倾国而来,靖岂敢孤军而至?”一日数 惊。靖候知之,潜令间谍离其心腹,其所亲康苏密来降。四年,靖进击定襄,破之, 获隋齐王暕之子杨正道及炀帝萧后,送于京师,可汗仅以身遁。以功进封代国公, 赐物六百段及名马、宝器焉。太宗尝谓曰:“昔李陵提步卒五千,不免身降匈奴, 尚得书名竹帛。卿以三千轻骑深入虏庭,克复定襄,威振北狄,古今所未有,足报 往年渭水之役。”自破定襄后,颉利可汗大惧,退保铁山,遣使入朝谢罪,请举国 内附。又以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,往迎颉利。颉利虽外请朝谒,而潜怀犹豫。其年 二月,太宗遣鸿胪卿唐俭、将军安修仁慰谕,靖揣知其意,谓将军张公谨曰:“诏 使到彼,虏必自宽。遂选精骑一万,赍二十日粮,引兵自白道袭之。”公谨曰: “诏许其降,行人在彼,未宜讨击。”靖曰:“此兵机也,时不可失,韩信所以破 齐也。如唐俭等辈,何足可惜。”督军疾进,师至阴山,遇其斥候千余帐,皆俘以 随军。颉利见使者,大悦,不虞官兵至也。靖军将逼其牙帐十五里,虏始觉。颉利 畏威先走,部众因而溃散。靖斩万余级,俘男女十余万,杀其妻隋义成公主。颉利 乘千里马将走投吐谷浑,西道行军总管张宝相擒之以献。俄而突利可汗来奔,遂复 定襄、常安之地,斥土界自阴山北至于大漠。太宗初闻靖破颉利,大悦,谓侍臣曰: “朕闻主忧臣辱,主辱臣死。往者国家草创,太上皇以百姓之故,称臣于突厥,朕 未尝不痛心疾首,志灭匈奴,坐不安席,食不甘味。今者暂动偏师,无往不捷,单 于款塞,耻其雪乎!”于是大赦天下,酺五日。御史大夫温彦博害其功,谮靖军无 纲纪,致令虏中奇宝,散于乱兵之手。太宗大加责让,靖顿首谢。久之,太宗谓曰: “隋将史万岁破达头可汗,有功不赏,以罪致戮。朕则不然,当赦公之罪,录公之 勋。”诏加左光禄大夫,赐绢千匹,真食邑通前五百户。未几,太宗谓靖曰:“前 有人谗公,今朕意已悟,公勿以为怀。”赐绢二千匹,拜尚书右仆射。靖性沉厚, 每与时宰参议,恂恂然似不能言。八年,诏为畿内道大使,伺察风俗。寻以足疾上 表乞骸骨,言甚恳至。太宗遣中书侍郎岑文本谓曰:“朕观自古已来,身居富贵, 能知止足者甚少。不问愚智,莫能自知,才虽不堪,强欲居职,纵有疾病,犹自勉 强。公能识达大体,深足可嘉,朕今非直成公雅志,欲以公为一代楷模。”乃下优 诏,加授特进,听在第摄养。赐物千段、尚乘马两匹,禄赐、国官府佐,并依旧给, 患若小瘳,每三两日至门下、中书平章政事。九年正月,赐靖灵寿杖,助足疾也。 未几,吐谷浑寇边,太宗顾谓侍臣曰:“得李靖为帅,岂非善也!”靖乃见房玄龄 曰:“靖虽年老,固堪一行。”太宗大悦,即以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,统兵部尚 书、任城王道宗、凉州都督李大亮、右卫将军李道彦、利州刺史高甑生等三总管征 之。九年,军次伏俟城,吐谷浑烧去野草,以餧我师,退保大非川,诸将咸言春草 未生,马已羸瘦,不可赴敌。唯靖决计而进,深入敌境,遂逾积石山。前后战数十 合,杀伤甚众,大破其国。吐谷浑之众遂杀其可汗来降,靖又立大宁王慕容顺而还。 初,利州刺史高甑生为盐泽道总管,以后军期,靖薄责之,甑生因有憾于靖。及是, 与广州都督府长史唐奉义告靖谋反。太宗命法官按其事,甑生等竟以诬罔得罪。靖 乃阖门自守,杜绝宾客,虽亲戚不得妄进。十一年,改封卫国公,授濮州刺史,仍 令代袭,例竟不行。十四年,靖妻卒,有诏坟茔制度,依汉卫、霍故事;筑阙象突 厥内铁山、吐谷浑内积石山形,以旌殊绩。十七年,诏图画靖及赵郡王孝恭等二十 四人于凌烟阁。十八年,帝幸其第问疾,仍赐绢五百匹,进位卫国公、开府仪同三 司。太宗将伐辽东,召靖入阁,赐坐御前,谓曰:“公南平吴会,北清沙漠,西定 慕容,唯东有高丽未服,公意如何?”对曰:“臣往者凭藉天威,薄展微效,今残 年朽骨,唯拟此行。陛下不弃,老臣病期瘳矣。”太宗愍其羸老,不许。二十三年, 薨于家,年七十九。册赠司徒、并州都督,给班剑四十人、羽葆鼓吹,陪葬昭陵, 谥曰景武。子德謇嗣,官至将作少匠。
靖弟客师,贞观中,官至右武卫将军,以战功累封丹阳郡公。永徽初,以年老 致仕,性好驰猎,四时从禽,无暂止息。有别业在昆明池南,自京城之外,西际澧 水,鸟兽皆识之,每出则鸟鹊随逐而噪,野人谓之“鸟贼”。总章中卒,年九十余。
客师孙令问,玄宗在籓时与令问款狎,及即位,以协赞功累迁至殿中少监。先 天中,预诛窦怀贞等功,封宋国公,实封五百户。令问固辞实封,诏不许。开元中, 转殿中监、左散骑常侍,知尚食事。令问虽特承恩宠,未尝干预时政,深为物论所 称。然厚于自奉,食馔丰侈,广畜刍豢,躬临宰杀。时方奉佛,其笃信之士或讥之。 令问曰:“此物畜生,与果菜何异?胡为强生分别,不亦远于道乎?”略不以恩眄 自恃,闲适郊野,从禽自娱。十五年,凉州都督王君跂奉回纥部落叛,令问坐与连 姻,左授抚州别驾,寻卒。
大和中,令问孙彦芳,凤翔府司录参军,诣阙进高祖、太宗所赐卫国公靖官告、 敕书、手诏等十余卷,内四卷太宗文皇帝笔迹,文宗宝惜不能释手。其佩笔尚堪书, 金装木匣,制作精巧。帝并留禁中,令书工模写本还之,赐芳绢二百匹、衣服、靴 笏以酬之。
李勣,曹州离狐人也。隋末徙居滑州之卫南。本姓徐氏,名世勣,永徽中,以 犯太宗讳,单名勣焉。家多僮仆,积粟数千钟,与其父盖皆好惠施,拯济贫乏,不 问亲疏。大业末,韦城人翟让聚众为盗,勣往从之,时年十七,谓让曰:“今此土 地是公及勣乡壤,人多相识,不宜自相侵掠。且宋、郑两郡,地管御河,商旅往还, 船乘不绝,就彼邀截,足以自相资助。”让然之,于是劫公私船取物,兵众大振。 隋遣齐郡通守张须陀率师二万讨之,勣与频战,竟斩须陀于阵。初,李密亡命在雍 丘,浚仪人王伯当匿于野,伯当共勣说翟让奉密为主。隋令王世充讨密,勣以奇计 败世充于洛水之上,密拜勣为东海郡公。时河南、山东大水,死者将半,隋帝令饥 人就食黎阳,开仓赈给。时政教已紊,仓司不时赈给,死者日数万人。勣言于密曰: “天下大乱,本是为饥,今若得黎阳一仓,大事济矣。”密乃遣勣领麾下五千人自 原武济河掩袭,即日克之,开仓恣食,一旬之间,胜兵二十万余。经岁余,宇文化 及于江都弑逆,拥兵北上,直指东郡。时越王侗即位于东京,赦密之罪,拜为太尉, 封魏国公;授勣右武候大将军,命讨化及。密遣勣守仓城,勣于城外掘深沟以固守, 化及设攻具,四面攻仓,阻堑不得至城下,勣于堑中为地道,出兵击之,大败而去。
武德二年,密为王世充所破,拥众归朝。其旧境东至于海,南至于江,西至汝 州,北至魏郡,勣并据之,未有所属,谓长史郭孝恪曰:“魏公既归大唐,今此人 众土地,魏公所有也。吾若上表献之,即是利主之败,自为己功,以邀富贵,吾所 耻也。今宜具录州县名数及军人户口,总启魏公,听公自献,此则魏公之功也。” 乃遣使启密。使人初至,高祖闻其无表,惟有启与密,甚怪之。使者以勣意闻奏, 高祖大喜曰:“徐世勣感德推功,实纯臣也。”诏授黎阳总管、上柱国,莱国公。 寻加右武候大将军,改封曹国公,赐姓李氏,赐良田五十顷,甲第一区。封其父盖 为济阴王,盖固辞王爵,乃封舒国公,授散骑常侍、陵州刺史。令勣总统河南、山 东之兵以拒王世充。及李密反叛伏诛,高祖以勣旧经事密,遣使报其反状。勣表请 收葬,诏许之。勣服衰绖,与旧僚吏将士葬密于黎山之南,坟高七仞,释服而散, 朝野义之。而窦建德擒化及于魏县,复进军攻勣,力屈降之。建德收其父,从军为 质,令勣复守黎阳。三年,自拔归京师。四年,从太宗伐王世充于东都,累战大捷。 又东略地至武牢,伪郑州司兵沈悦请翻武牢,勣夜潜兵应接,克之。擒其伪刺史荆 王行本。又从太宗平窦建德,降王世充,振旅而还。论功行赏,太宗为上将,勣为 下将,与太宗俱服金甲,乘戎辂,告捷于太庙。其父自洺州与裴矩入朝,高祖见之 大喜,复其官爵。勣又从太宗破刘黑闼、徐圆朗,累迁左监门大将军。圆朗重据兗 州反,授勣河南大总管以讨之,寻获圆朗,斩首以献,兗州平。七年,诏与赵郡王 孝恭讨辅公祏,孝恭领舟师巡江而下,勣领步卒一万渡淮,拔其寿阳,至硖石。公 祏之将陈正通率兵十万屯于梁山,又遣其大将冯惠亮帅水军十万,锁连大舰以断江 路,仍于江西结垒,分守水陆,以御王师。勣攻其垒,寻克之。惠亮单舼而遁。勣 乘胜逼正通,大溃,以十余骑奔于丹阳。公祐弃城夜遁,勣纵骑追斩之于武康,江 南悉定。八年,突厥寇并州,命勣为行军总管,击之于太谷,走之。太宗即位,拜 并州都督,赐实封九百户。贞观三年,为通漠道行军总管。至云中,与突厥颉利可 汗兵会,大战于白道。突厥败,屯营于碛口,遣使请和。诏鸿胪卿唐俭往赦之。勣 时与定襄道大总管李靖军会,相与议曰:“颉利虽败,人众尚多,若走渡碛,保于 九姓,道遥阻深,追则难及。今诏使唐俭至彼,其必弛备,我等随后袭之,此不战 而平贼矣。”靖扼腕喜曰:“公之此言,乃韩信灭田横之策也。”于是定计。靖将 兵逼夜而发,勣勒兵继进。靖军既至,贼营大溃,颉利与万余人欲走渡碛。勣屯军 于碛口,颉利至,不得渡碛,其大酋长率其部落并降于勣,虏五万余口而还。时高 宗为晋王,遥领并州大都督,授勣光禄大夫,行并州大都督府长史。父忧解,寻起 复旧职。十一年,改封英国公,代袭蕲州刺史,时并不就国,复以本官遥领太子左 卫率。勣在并州凡十六年,令行禁止,号为称职。太宗谓侍臣曰:“隋炀帝不能精 选贤良,安抚边境,惟解筑长城以备突厥,情识之惑,一至于此!朕今委任李世勣 于并州,遂使突厥畏威遁走,塞垣安静,岂不胜远筑长城耶?”
十五年,征拜兵部尚书,未赴京,会薛延陀遣其子大度设帅骑八万南侵李思摩 部落。命勣为朔州行军总管,率轻骑三千追及延陀于青山,击大破之,斩其名王一 人,俘获首领,虏五万余计,以功封一子为县公。勣时遇暴疾,验方云,须灰可以 疗之,太宗乃自翦须,为其和药。勣顿首见血,泣以恳谢,帝曰:“吾为社稷计耳, 不烦深谢。”十七年,高宗为皇太子,转勣太子詹事兼左卫率,加位特进,同中书 门下三品。太宗谓曰:“我兒新登储贰,卿旧长史,今以宫事相委,故有此授。虽 屈阶资,可勿怪也。”太宗又尝闲宴,顾勣曰:“朕将属以幼孤,思之无越卿者。 公往不遗于李密,今岂负于朕哉!”勣雪涕致辞,因噬指流血。俄而沉醉,乃解御 服覆之,其见委信如此。十八年,太宗将亲征高丽,授勣辽东道行军大总管,攻破 盖牟、辽东、白崖等数城,又从太宗摧殄驻跸阵,以功封一子为郡公。二十年,延 陀部落扰乱,诏勣将二百骑便发突厥兵讨击。至乌德鞬山,大战破之。其大首领梯 真达于率众来防,其可汗咄摩支南窜于荒谷,遣通事舍人萧嗣业招慰部领,送于京 师,碛北悉定。二十二年,转太常卿,仍同中书门下三品。旬日,复除太子詹事。 二十三年,太宗寝疾,谓高宗曰:“汝于李勣无恩,我今将责出之。我死后,汝当 授以仆射,即荷汝恩,必致其死力。”乃出为叠州都督。高宗即位,其月,召拜洛 州刺史,寻加开府仪同三司,令同中书门下,参掌机密。是岁,册拜尚书左仆射。 永徽元年,抗表求解仆射,仍令以开府仪同三司依旧知政事。四年,册拜司空。初, 贞观中,太宗以勋庸特著,尝图其形于凌烟阁,至是,帝又命写形焉,仍亲为之序。 显庆三年,从幸东都,在路遇疾,帝亲临问。麟德初,东封泰山,诏勣为封禅大使, 乃从驾。次滑州,其姊早寡,居勣旧闾,皇后亲自临问,赐以衣服,仍封为东平郡 君。又坠马伤足,上亲降问,以所乘赐之。
乾封元年,高丽莫离支男产为其弟男建所逐,保于国内城,遣子献城诣阙乞师。 总章元年,命勣为辽东道行军总管,率兵二万略地至鸭绿水。贼遣其弟来拒战,勣 纵兵击败之,追奔二百里,至于平壤城。男建闭门不敢出,贼中诸城骇惧,多拔人 众遁走,降款者相继。勣又引兵围平壤,辽东道副大总管刘仁轨、郝处俊、将军薛 仁贵并会于平壤,犄角围之。经月余,克其城,虏其王高藏及男建、男产,裂其诸 城,并为州县,振旅而旋。令勣便道以高藏及男建献于昭陵,礼毕,备军容入京城, 献太庙。二年,加太子太师,增食实封通前一千一百户。其年寝疾,诏以勣为司卫 正卿,使得视疾。寻薨,年七十六。帝为之举哀,辍朝七日,赠太尉、扬州大都督, 谥曰贞武,给东园秘器,陪葬昭陵。令司平太常伯杨昉摄同文正卿监护。及葬日, 帝幸未央古城,登楼临送,望柳车恸哭,并为设祭。皇太子亦从驾临送,哀恸悲感 左右。诏百官送至故城西北,所筑坟一准卫、霍故事,象阴山、铁山及乌德鞬山, 以旌破突厥、薛延陀之功。光宅元年,诏勣配享高宗庙庭。
勣前后战胜所得金帛,皆散之于将士。初得黎阳仓,就仓者数十万人。魏徵、 高季辅、杜正伦、郭孝恪皆游其所,一见于众人中,即加礼敬,引之卧内,谈谑忘 倦。及平武牢,获伪郑州长史戴胄,知其行能,寻释于竟,推荐咸至显达,当时称 其有知人之鉴。又,初平王世充,获其故人单雄信,依例处死,勣表称其武艺绝伦, 若收之于合死之中,必大感恩,堪为国家尽命,请以官爵赎之。高祖不许,临将就 戮,勣对之号恸,割股肉以啖之,曰:“生死永诀,此肉同归于土矣。”仍收养其 子。每行军用师,颇任筹算,临敌应变,动合事机。与人图计,识其臧否,闻其片 善,扼腕而从。事捷之日,多推功于下,以是人皆为用,所向多克捷。洎勣之死, 闻者莫不凄怆。与弟弼特存友爱,闺门之内,肃若严君。自遇疾,高宗及皇太子送 药,即取服之;家中召医巫,皆不许入门。子弟固以药进,勣谓曰:“我山东一田 夫耳,攀附明主,滥居富贵,位极三台,年将八十,岂非命乎?修短必是有期,宁 容浪就医人求活!”竟拒而不进。忽谓弼曰:“我似得小差,可置酒以申宴乐。” 于是堂上奏女妓,檐下列子孙。宴罢,谓弼曰:“我自量必死,欲与汝一别耳。恐 汝悲哭,诳言似差,可未须啼泣,听我约束。我见房玄龄、杜如晦、高季辅辛苦作 得门户,亦望垂裕后昆,并遭痴兒破家荡尽。我有如许豚犬,将以付汝,汝可防察, 有操行不伦、交游非类,急即打杀,然后奏知。又见人多埋金玉,亦不须尔。惟以 布装露车,载我棺柩,棺中敛以常服,惟加朝服一副,死倘有知,望著此奉见先帝。 明器惟作马五六匹,下帐用幔布为顶,白纱为裙,其中著十个木人,示依古礼刍灵 之义,此外一物不用。姬媪已下,有兒女而愿住自养者,听之;余并放出。事毕, 汝即移入我堂,抚恤小弱。违我言者,同于戮尸。”此后略不复语,弼等遵行遗言。
勣少弟感,幼有志操。李密之败也,陷于王世充,世充逼令以书召勣,感曰: “家兄立身,不亏名节,今已事主,君臣分定,决不以感造次改图。”卒不肯。世 充怒,遂害焉,时年十五。勣长子震,显庆初官至桂州刺史,先勣卒。
勣孙敬业。高宗崩,则天太后临朝,既而废帝为庐陵王,立相王为皇帝,而政 由天后,诸武皆当权任,人情愤怨。时给事中唐之奇贬授括苍令,长安主簿骆宾王 贬授临海丞,詹事司直杜求仁黝县丞,敬业坐事左授柳州司马,其弟盩啡令敬猷亦 坐累左迁,俱在扬州。敬业用前盩啡尉魏思温谋,据扬州。嗣圣元年七月,敬业遣 其党监察御史薛璋先求使江都,又令雍州人韦超诣璋告变,云“扬州长史陈敬之与 唐之奇谋逆”,璋乃收敬之系狱。居数日,敬业矫制杀敬之,自称扬州司马,诈言 “高州首领冯子猷叛逆,奉密诏募兵进讨。”是日开府库,令士曹参军李宗臣解系 囚及丁役、工匠,得数百人,皆授之以甲。录事参军孙处行拒命,敬业斩之以徇。 遂据扬州,鸠聚民众,以匡复庐陵为辞。乃开三府:一曰匡复府,二曰英公府,三 曰扬州大都督府。敬业自称匡复府上将,领扬州大都督,以杜求仁、唐之奇、骆宾 王为府属,余皆伪署职位。旬日之间,胜兵有十余万。仍移檄诸郡县曰:
伪临朝武氏者,人非温顺,地实寒微。昔充太宗下陈,尝以更衣入侍。洎乎晚 节,秽乱春宫。密隐先帝之私,阴图后庭之嬖。入门见嫉,蛾眉不肯让人;掩袖工 谗,狐媚偏能惑主。践元后于翚翟,陷吾君于聚麀。加以虺蝎为心,豺狼成性,近 狎邪僻,残害忠良,杀姊屠兄,弑君鸩母。人神之所同嫉,天地之所不容。犹复包 藏祸心,窥窃神器。君之爱子,幽之于别宫;贼之宗盟,委之以重任。呜呼!霍子 孟之不作,硃虚侯之已亡。燕啄皇孙,知汉祚之将尽;龙漦帝后,识夏廷之遽衰。
敬业皇唐旧臣,公侯冢胤,奉先君之成业,荷本朝之旧恩。宋微子之兴悲,良 有以也;袁君山之流涕,岂徒然哉!是用气愤风云,志安社稷,因天下之失望,顺 宇内之推心。爰举义旗,誓清妖孽。南连百越,北尽三河,铁骑成群,玉舳相接。 海陵红粟,仓储之积靡穷;江浦黄旗,匡复之功何远!班声动而北风起,剑气冲而 南斗平。喑呜则山岳崩颓,叱咤则风云变色。以此制敌,何敌不摧?以此图功,何 功不克?
公等或家传汉爵,或地协周亲,或膺重寄于爪牙,或受顾命于宣室。言犹在耳, 忠岂忘心?一抔之土未干,六尺之孤何托?倘能转祸为福,送往事居,共立勤王之 师,无废旧君之命,凡诸爵赏,同裂山河。请看今日之域中,竟是谁家之天下!
则天命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将兵三十万讨之,追削敬业祖、父官爵,剖坟斫 棺,复本姓徐氏。初,敬业兵集,图其所向,薛璋曰:“金陵王气犹在,大江设险, 可以自固。且取常、润等州,以为霸基,然后治兵北渡。”魏思温曰:“兵贵神速, 但宜早渡淮而北,招合山东豪杰,乘其未集,直取东都,据关决战,此上策也。” 敬业不从。十月,率众渡江,攻拔润州,杀刺史李思文。先是,太子贤为天后所废, 死于巴州,敬业乃求状貌似贤者,置于城中,奉之为主,云贤本不死。孝逸军渡淮, 至楚州,敬业之众狼狈还江都,屯兵高邮以拒之。频战大败,孝逸乘胜追蹑。敬业 奔至扬州,与唐之奇、杜求仁等乘小舸,将入海投高丽。追兵及,皆捕获之。初, 敬业传檄至京师,则天读之微哂,至“一抔之土未干”,遽问侍臣曰:“此语谁为 之?”或对曰:“骆宾王之辞也。”则天曰:“宰相之过,安失此人?”中宗返正, 诏曰:“故司空勣,往因敬业,毁废坟茔。朕追想元勋,永怀佐命。昔窦宪干纪, 无累安丰之祠;霍禹乱常,犹全博陆之祀。罪不相及,国之通典。宜特垂恩礼,令 所司速为起坟,所有官爵,并宜追复。”勣诸子孙坐敬业诛杀,靡有遗胤,偶脱祸 者,皆窜迹胡越。贞元十七年,吐蕃陷麟州,驱掠民畜而去。至盐州西横槽烽,蕃 将号徐舍人者,环集汉俘于呼延州,谓僧延素曰:“师勿甚惧,予本汉五代孙也。 属武太后斫丧王室,吾祖建义不果,子孙流落绝域,今三代矣。虽代居职任,掌握 兵要,然思本之心,无忘于国。但族属已多,无由自拔耳。此地蕃汉交境,放师还 乡。”数千百人,解缚而遣之。
史臣曰:近代称为名将者,英、卫二公,诚烟阁之最。英公振彭、黥之迹,自 拔草莽,常能以义籓身,与物无忤,遂得功名始终。贤哉,垂命之诫!敬业不蹈贻 谋,至于覆族,悲夫!卫公将家子,绰有渭阳之风。临戎出师,凛然威断。位重能 避,功成益谦。铭之鼎钟,何惭耿、邓。美哉!
赞曰:功以懋赏,震主则危。辞禄避位,除猜破疑。功定华夷,志怀忠义。白 首平戎,贤哉英、卫。
版权声明:本文内容由网友上传(或整理自网络),原作者已无法考证,版权归原作者所有。古诗文网免费发布仅供学习参考,其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。
转载请注明:原文链接 | http://www.dftcdq.com/wenzhang/17883.html
古文典籍
- 「诗经」
- 「论语」
- 「史记」
- 「周易」
- 「易传」
- 「左传」
- 「大学」
- 「中庸」
- 「尚书」
- 「礼记」
- 「周礼」
- 「孟子」
- 「老子」
- 「吴子」
- 「荀子」
- 「庄子」
- 「墨子」
- 「管子」
- 「列子」
- 「宋书」
- 「汉书」
- 「晋书」
- 「素书」
- 「仪礼」
- 「周书」
- 「梁书」
- 「隋书」
- 「陈书」
- 「魏书」
- 「孝经」
- 「将苑」
- 「南齐书」
- 「北齐书」
- 「新唐书」
- 「后汉书」
- 「南史」
- 「司马法」
- 「水经注」
- 「商君书」
- 「尉缭子」
- 「北史」
- 「逸周书」
- 「旧唐书」
- 「三字经」
- 「淮南子」
- 「六韬」
- 「鬼谷子」
- 「三国志」
- 「千字文」
- 「伤寒论」
- 「反经」
- 「百家姓」
- 「菜根谭」
- 「弟子规」
- 「金刚经」
- 「论衡」
- 「韩非子」
- 「山海经」
- 「战国策」
- 「地藏经」
- 「冰鉴」
- 「围炉夜话」
- 「六祖坛经」
- 「睡虎地秦墓竹简」
- 「资治通鉴」
- 「续资治通鉴」
- 「梦溪笔谈」
- 「旧五代史」
- 「文昌孝经」
- 「四十二章经」
- 「吕氏春秋」
- 「了凡四训」
- 「三十六计」
- 「徐霞客游记」
- 「黄帝内经」
- 「黄帝四经」
- 「孙子兵法」
- 「孙膑兵法」
- 「本草纲目」
- 「孔子家语」
- 「世说新语」
- 「贞观政要」
- 「颜氏家训」
- 「容斋随笔」
- 「文心雕龙」
- 「农桑辑要」
- 「搜神记」